第33章(1 / 2)
人总是这样:一旦知道知道即将换新的,对旧的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章远再不在乎家装风格都不能免俗,那天一敲定要重新装修,接连一周夜里临睡前、他盯着天花板都能挑出些刺儿来。
——譬如墙是死白死白的,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一点儿暖调都不带的颜色了;还譬如卧室吊顶既不好看又藏灰,比起这个还不如干脆就空着……他挑刺都能挑得一夜好眠,梦里全是暖融融的木质色调。
这种期待某事发生的感觉,对章远来说同样久违了。
孩提时代一场春游都能坦率地期盼好久,长大了之后反倒要时刻提防着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尤其到了自己立足后,章远也就是第一次谈成大单才表现出欢呼雀跃,往后就像不久前——即便公司里那群死宅下属们将他抛上天,他都要沉着地笑着、并礼节性地缺席庆功宴,让下属们好好放松放松。
有时章远会自问:他难道不再期盼这一单一笔的小成功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仍旧为自己每一步积累感到高兴,并始终如初地期盼再微小的成就的达成。只是他已然到了一个应该藏起自己小情绪的年纪,他得表现得淡定、再淡定一点,仿佛他根本不为心中冒头的小期盼而蠢蠢欲动。
所以章远格外珍惜每天晚上临睡前这么点挑刺儿时间——他越是对现状不满,就越体现出他对新家的期盼;他也不用担心暴露在人前,他愿意袒露自己盼望的对象……至多只有井然。
“……道理我都懂,所以房子重装你住哪儿?”
章远一愣,看着老马那二百斤胖子该有的大圆脸,突然发觉自己的疏忽:“啊……我说怎么一直觉得有哪儿不对。”
老马举起球杆——台球杆——隔着整张台球桌戳了把章远的腰窝:“滚蛋吧你,原来怎么没觉着你想到啥是啥。”
“我原来也没打算重装啊。”章远目送老马几乎爬上球桌,仿佛一个追逐弹丸小球的大肉球,忍不住笑着凑近人家给他搭把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恨不得家里跟公司装一样,对我来讲横竖不过一个睡觉的地方。”
“是,而且您丫挺的偶尔还直接睡公司,以天为盖地为庐、”老马“啪”一声错把黑白两号球都送进袋儿里,霎时噤声,恨不得能把这段掐了别播。完了回头他看章远捂着脸笑,又狠狠给他一杆儿,“那你干嘛想着重装?给井设送钱啊?”
章远斜他一眼:“井然差我这么点儿钱?”
老马点头,没几秒又摇头:“按我说你这孙子就是大不敬,人说什么都比你大三岁,井设的名讳哪能就这么直呼。”
章远懒得理他,捡回白球凌空比划了下,放到桌上啪啪几杆接连进洞,直接将给老马打垮了的这局了结了才说:“我就喊井然,有本事你咬我啊。”
章远这话说的……连老马这么幼稚的人都觉得他幼稚【
但老马是个讲道理的人,一个人一时幼稚不代表他一辈子都幼稚,于是转头就约了井然,一边把自己新投的物业平面图发给人看、一边跟人就章远这孙子究竟能多幼稚展开了一轮(单方面)激情探讨。
只是他噼里啪啦又独自聊到99+,井然还没答复、反倒是章远老神在在回了话——
孙子:说完啦?
孙子:你已经死了。
老马:……你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