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次日, 天还不曾泛白，玉清宫里便开始有人鱼贯而入。
太后手边带着媒婆和嬷嬷, 身后又跟了十几个过来帮忙的宫女, 绕过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 径直走进内室。
顾怜刚被绫罗唤醒，此刻尚且坐在床沿缓神。一头秀发略微杂乱的垂坠, 因为不曾睡醒，双眼里尽是迷蒙。
进内室见到她这幅模样, 太后眉头立马皱起：“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这幅模样！锦竹, 带你主子去洗漱更衣。”
锦竹得了旨意，忙不迭伺候顾怜去洗漱。
到底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顾怜虽提不起精神, 还是任由锦竹绫罗带着, 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走。
用水与喜服都是提前备好的，现下要用，很快有宫女将所需物件一一呈上。
等洗漱完，又在屏风后换上喜服, 顾怜才回到前头。
她皮肤本就白，被红色的喜服一衬，越发显得耀眼。
太后眼中闪过几分笑意，上前拉着她的手往铜镜前走：“等了这许多年，母后终于见到你红妆。”
回握住太后的手，顾怜随她一道看向镜中：“劳母后忧心。”
坐下后，一直负责替她梳妆的宫女先替她顺好发, 问过太后的意思，垂着头替她绾发髻。
大婚不比平日里，发饰皆是些大物件，盘的发自然也不与素日里相同。
那宫女是个手巧的，三两下替她将一头秀发打理好，端来口脂这些替她点妆。
顾怜向来不喜欢浓妆，伺候她的人都清楚。
太后看一眼她脸上的妆容，想说什么又忍下。到底娶她的是温慕，左右无论她如何打扮，他也都是欢喜的。
既然这样，那就随她喜欢罢。毕竟今日是她大婚，总不至于因为这些小事惹得大家心中不快。
像是察觉到太后的心思，顾怜突然仰着头朝她一笑。
太后屈指轻敲她额心：“如今都是要成亲的人，怎么还这般孩子心性。”
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要比平时放松些。太后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嬷嬷小声打趣：“温大人待长公主向来都是放在心坎坎上的好，如今长公主嫁到温府，温大人还不知要怎么去宠，照老奴看，长公主这孩子心性，怕是改不过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番话直听得太后眉心舒展，心情好到不行：“他们两人兜兜转转这许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成眷属，感情好也是应当的。”
她们主仆聊得欢快，顾怜身为当事人，半眯着眼完全不敢插话。
妆容比发髻稍加繁琐，等妆发全都做好，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
红盖头放在一旁，暂且还用不着。
让嬷嬷们去准备稍后要用的平安如意果和配饰，太后遣退屋子里伺候的人，在顾怜身侧坐下：“你与慕慕这些年，母后都看在眼里。他心中有你，母后知道。你心中没有他，母后亦明白。”
顾怜眉眼半垂，直觉想反驳，却又不知晓如何反驳：“母后，我……”
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太后笑着摇头：“无妨，只要你用心，慕慕会等你。”
她自然清楚他会等她，她只是，有些看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对你的心思近两年没有任何掩饰，你大抵也早就知晓他的想法。以往你当做没瞧见，母后身为旁人不好说什么。只是如今不一样了，你既已嫁与他为妻，心思也该朝着他那边倾斜倾斜。”
反手回握住太后，顾怜说：“这些我都知道，母后放心，我会和他好好地。”
外头的动静渐渐大起来，匆匆
忙忙的脚步声一道接一道的响着。
去取平安果和配饰的人该要回来了。
太后眼神微变：“旁人不知你与慕慕成亲的内幕，母后在宫里，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些消息。毕竟是从东凉皇帝手里抢人，慕慕少不得会被当做眼中钉。那东凉皇帝一看就不是善茬，你与慕慕，要注意些。“
顾怜应下：“好。”
与此同时，太后身前伺候的嬷嬷在外头开口：“太后，果子和配饰拿来了。”
太后扬声：“进。”
先前被赶出去的一群人，跟着一起进来。安静不到一刻钟的内殿，再次人来人往的忙活开。
等一切都准备好，已经是吉时将近。
临到要走，心里的不舍越发厉害。
好歹是一直住着的地方，如何能离开得干脆。
太后看出来，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宫里这个凉薄到能吃人的地方，不留最好。日后若是想母后，让慕慕带你进宫便是。”
皇宫在旁人眼里是个宝藏地，然而在她们眼里，却连寻常百姓家都比不过。
太多的尔虞我诈，步步为营，一辈子被困在其中，除却勾心斗角，什么都没有。
顾怜本就是厌烦这些东西的人，自然谈不上对皇宫有多不舍。她留恋的，是先皇，太后和太皇太后。
如今这个由顾行之做主的皇宫，她避之唯恐不及。
“想将母后一道接走。”
太后移开视线，不知在看向何处：“比起离开，母后留在宫里更好。”
外头越来越热闹，替她顺好发尾，太后拿起一旁的红盖头展开：“掌家之后，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母后曾教给你的那些管家之道，你要好生记着。”
顾怜红着眼，点头：“恩。”
盖头一点一点落下，太后站在她身前，替她调整盖头的角度：“不论是慕慕、老侯爷亦或是旁人，不该是你受的委屈，你都不用将就，母后会一直护你。”
拿着平安如意果的手收紧，顾怜强忍着不让泪水溢出眼眶：“谢谢母后。”
“你自幼聪颖，母后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琐事。”
“恩。”
说到一半，外头媒婆进来，说驸马爷已经带着仪仗在玉清宫外等着。
吉时已到，不能耽误。
太后扶着顾怜起身，带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