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轫于苍梧(1 / 2)
费力睁开眼睛,黑色的幔帐映入视线中,赵嘉树揉了揉胀痛的后颈,觉得四肢都有些发酸,额角的汗已经干了,这会儿浑身上下都不太舒爽。
“嘉树,你醒了。”
突然听见声音,赵嘉树吓了一跳,侧头看去,见杨尔思坐在床边,换了身衣服,却还是刺眼的白。
见到他,赵嘉树突然想起昏迷之前的景象,猛地撑起身子。
“你……”
起得有点快了,脑袋里又是一阵眩晕,杨尔思手快,扶住赵嘉树,将他身子按回榻上。
“你才刚醒,别乱动了,”杨尔思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帕子拿在手上,想给赵嘉树擦擦脸,意料之中见他用力一躲,笑笑继续说道,“情绪也不易太过起伏,以免蛊虫不得安眠,你又要遭罪。”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赵嘉树身上还是无力,攥了攥拳头,又放开,垂在身侧。
杨尔思将帕子扔到一边,抬手唤来侍女,端上一碗暗红色的粥食,轻轻搅动了几下羹匙,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了吹,往前递,说道:“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的,你若乖乖的,不生异心,我可答应你,再不吹那竹竽。”
赵嘉树看到那碗里的颜色,以为又是什么血秽的东西,将头转至床榻里侧。
“我不吃。”
“不是你想的那样,”杨尔思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放了几味补药而已,我知你没修过那功,怎会给你吃那种脏东西。”
赵嘉树将信将疑地转过身,确实,这一整天他都没吃东西,这会儿饥饿的感觉越发明显,可他还是撇了撇嘴:“谁知道你有没有再下一味毒在里面。”
杨尔思懒得再解释,将羹匙轻轻摔回碗里,空出一只手来作势要往怀里掏,赵嘉树以为他又要动那竹竽,赶忙把碗抢了过来。
“你住手,我吃就是了。”
说罢也顾不得烫口,咕噜噜几下碗便见了底。
杨尔思的手轻轻转动,从怀中捏出一枚小块油纸包着的果铺,递到赵嘉树手中,似是心情很好,道:“那粥主要是给你补气血的,味道诚然怪了些,吃了这个吧,清清口中的药味。”
赵嘉树意识到杨尔思方才只是吓唬自己,一时又有点恼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赵嘉树突然想到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好像看到霍十安冲自己奔了过来,便问:“他们都走了?霍十安呢?”
“不知道。”
杨尔思将空碗夺了回去,起身便欲离开。
“不准走,”赵嘉树一把扯住他的衣摆,“你若不告诉我,我便自己去寻。”
杨尔思转回身子,冷冷地看着赵嘉树,神色让人难懂。
“你不能离开内殿。”
“我不管,”赵嘉树最拿手的便是缠人耍无赖,这会儿更是得心应手,“要不你干脆就再吹那玩意儿,吹高兴了好带我去。”
杨尔思盯了赵嘉树一会儿,到底是败了,叹了口气。
“冤家,鞋子穿好,仔细着凉了。”
一路向地宫深处走,路上不断有人向他们行礼。
“少主,杨公子。”
赵嘉树不欲做什么理会,杨尔思更是没反应,行至水牢,命看守之人打开了铁门。
望戚宫水牢引的是地下之泉,一年四季都是活水,霍十安被捆住双手,在齐肩的水中站立已有数个时辰,饶是未到寒冬,也冻得脸色煞白。
“十安!”
赵嘉树见状冲到岸边,扯着嗓子喊道:“十安!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霍十安并没有晕过去,闭着眼睛只是在保存体力,在这活水之中,集结内力来抵抗就是死路一条,不如这样任温度从身上缓缓流失,还能撑得久一点。
听到赵嘉树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
赵嘉树急忙冲一旁的教众大喊:“站着干嘛,把他拉上来啊!”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齐齐望向杨尔思,见他没有反对,便解开了缚住霍十安双手的铁链,将人给拉了上来。
赵嘉树把自己的外袍脱下,包住霍十安湿漉漉的身子,将他双手放到嘴边呵气,再细细地搓揉。
“嘉树,没事的。”
霍十安的声音有几分虚弱,可能是突然上了岸不太适应,硬撑着说完这句,便晕了过去。
回了内殿,赵嘉树要来一套弟子服,将霍十安的湿衣服尽数换了下来。
做完这些,还未来得及质问杨尔思,便见一人身影从殿门口踱了过来。
赵嘉树抬起头,便对上了那人深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