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1 / 2）

深深的夜，寂静的屋。</p>

婶婶已回房去休息，竹惜玉把身体蜷缩在被子下，突然很害怕这样的安静。</p>

耳边婶婶的话一句一句重复敲打着她的神经，她惶恐、焦躁。</p>

“你们在苏府的相处，我觉得是他未见过你这般性子的。”</p>

“人人不是对新鲜的东西更有兴趣？”</p>

“他是官二代，纨绔少年，他的喜欢能有多久？”</p>

“待回到长安那繁华之地，他是苏中丞的二子，你还是充丁的奴仆，他可以继续不可一世，而你也是回到阿娘身边做个平民百姓。”</p>

“既然结局已定，何必此时越陷越深，最终伤心的还是自己。”</p>

……</p>

是，不必等到结局已定，就是此刻她想到那些，心里的痛便让她透不过气来。</p>

她掀掉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平复紧张不安的心。</p>

若不是婶婶与她讲这些，这些日子里，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人是苏合名，她只道那人是二郎，是对她宠溺的二郎，是可以为她挡刀的二郎。</p>

然而，他仍旧是苏合名，是不可更改的身份，家世。那苏合名又是何时开始偏爱她这个白丁的呢？</p>

是他被禁足在苏府之时？是他离家决定带着她时？还是他们来到扬州时？</p>

想到他们这一路上相处的一幕幕，二郎备受打击的骄傲，面对恶人的隐忍，对井文光的醋意……这些事情发生在那般好看的二郎身上，尤为……可爱，这样闪着光亮的二郎让竹惜玉不自觉荡漾出笑意，她紧紧捂住心口，不让狂热的心跳出来。</p>

她在榻上翻向左，觉得不妥，又翻向右边，还是不妥，霍地坐起来。</p>

眼前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二郎闪亮的面容一瞬消失。竹惜玉伸手去抓，却是徒劳。</p>

“唉！”她垂下手，喃喃道，“看吧，还不是一场虚幻的梦！”</p>

她仰面躺回去，泪顺着眼角落到枕边，谢谢二郎给她一个如此甜蜜的梦，让她一生不忘。</p>

只是到底还是梦，终是到了醒来的时候了。</p>

思量一夜，太阳露头时竹惜玉方迷糊着睡着，外头便有人咚咚敲门。</p>

“小竹，二郎来看你了。”</p>

是英卫的声音。</p>

这几日，苏二郎起床第一见事便是来瞧一眼竹惜玉。</p>

可今日，竹惜玉并不想见他。</p>

外面的人见里面一时未有回应，便不再等待，砰地推开门。</p>

竹惜玉来不及抚额叹息，腾地翻身下榻，扑跪在地上：“奴婢衣衫不整，急见二郎实是不合规矩，请二郎恕罪。”她长发散落在地，瘦弱的身体藏在白色中衣下，显得更加娇小。</p>

方才，苏二郎因惦念她的情况，急不可耐大踏步推门而入，岂会料到里面的女人会来这么一遭，恰巧就扑跪在他脚前，还讲着衣衫不整不合规矩的话，她……？</p>

自始至终何时懂过规矩二字？</p>

呵呵……不知又在想着甚么弯弯道吧！</p>

苏二郎挑挑眉，俯下身，拍拍她毛茸茸的头顶：“哦！懂规矩了是吧！那抬起头来讲话。”</p>

竹惜玉听话地抬起头，眼下一片乌黑，二郎愣怔一瞬，这……弯弯道是思量了一夜？</p>

二郎不由地心生疼惜，凭着他们如今的感情，她有事相求何需还要费这般心思？她就这般不信任他，真让人气恼。</p>

二郎盯着竹惜玉，眼色忽明忽暗，道：“有甚么事就不能直说吗？赶紧起来！”</p>

他霍地站立，长袍一角扫过竹惜玉按在地上的手。</p>

竹惜玉随即爬起来，嗫嚅道：“回二郎，奴婢没有事情。”</p>

二郎扭头看向她：“无事，为何下跪？”</p>

竹惜玉认真道：“回二郎，您是主，奴婢是仆，理应下跪才是。”</p>

一声嗤笑，却是一旁的英卫。</p>

他道：“小竹，你？呵呵……过了一夜，你怎么突然变成奴婢了？”</p>

竹惜玉仍旧是一本正经：“英侍卫，之前是奴婢逾越了本份，是奴婢不对，日后，不会再如此了。”</p>

英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又望向沉默的二郎。</p>

她是不是又病了，还病得不轻。</p>

“二郎，要不叫王大夫来看看？”</p>

二郎再次看向竹惜玉，她眼中布满血丝，脸面上还挂着斑斑泪痕。</p>

她哭过？</p>

昨夜是发生了甚么事吗？</p>

他直直地盯着竹惜玉，试着在她眼中探询答案。可竹惜玉小心翼翼的眼神，缩着肩，就似他们初时的样子，透着疏离的恭敬。</p>

“你……为何要如此？是发生了甚么事吗？”苏二郎上前一步问。</p>

竹惜玉竟跟着退后一步，低头道：“回二郎，没有甚么事。只是小竹意识到，主人永远是主人，奴婢永远是奴婢，切不可失了本份。”</p>

英卫瞠目结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