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ngel in White ……
YC连续两天都在和陆君衡谈事情，早晨出门，但总会在晚饭前回来。www.biqugexx.net叶尘光告诉YC，他喜欢康城的饭菜，比较清淡，不像酒都的那么辣，YC就带着他大街小巷地挑馆子吃。
周二晚上，叶尘光迟迟不愿意睡觉，YC觉得奇怪，看着他紧张而焦虑的样子有些好笑，他也没管这孩子，跑了一天挺累，十一点过就先躺下睡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推他，动作很轻柔但频率挺快，YC睁开眼，看见叶尘光的脸就在自己上方：“怎么了……”
“先生！”叶尘光俯下身，在YC的嘴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生日快乐！”
“啊……”YC这才反应过来，叶尘光一直在等着12点的到来，他撑起身坐起来，把叶尘光抱到自己腿上，“谢谢你，叶尘光……你真好。”
“先生，”叶尘光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YC接过首饰盒，深蓝色的盒身上面系着黑色的丝带：“你自己买的？”
“嗯，”叶尘光点了点头，“用你发给我的工资买的，我跑了好几家银行才把手续办好……先生，你拆开看看嘛！”
YC抑制不住眼睛里的喜悦，他轻柔地将丝带解开，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戒指——蓝宝石，和叶尘光耳朵上的一样。
“你给我戴上？”YC拿起戒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先生，”叶尘光说，眼神无比认真，“我可以给您戴上，但是您要想清楚了，这个戒指戴上之后就再也取不下来了。”
YC眯了眯眼：“这是……侵蚀指环？”
“嗯，先生您别生气，”叶尘光低下头，“我只是想，让您做我一辈子的拥有者。”
侵蚀指环并没有它的名字那么可怕，只是戒指一旦戴上，就会慢慢和手指上的皮肤血肉长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联系会会越来越紧密，不是取不下来，只是取下来的时候会扯掉身上的一块肉。
“我不生气，”YC温柔地注视着他，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你做得很好。”
叶尘光抬起眼羞赧地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给您戴上吗？”
YC伸出右手，将修长的手指摆在他眼前，叶尘光顿时露出笑容，他拿起戒指，极其小心地将指环对准了YC的无名指，然后缓缓戴了上去。
戒指一戴上，YC顿时觉得手指与指环接触的地方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这种感觉一直顺着手指爬到手臂，最后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消失。
“先生，谢谢您……”叶尘光将额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真的谢谢您，我爱您，先生，请让我一辈子陪着您……”
YC将他的头压到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盯着对面墙壁上的挂画若有所思。叶尘光的眼神也沉寂了下来，他双手抱住YC的肩膀，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俩人的灵魂像是被从身体中抽离了出来，他们就像两座雕塑一般，在夜色的侵袭下，谁也不愿看对方的眼睛。而两颗蓝宝石在这两座雕塑上发着微弱的光，它们化作俩人的眼睛，在人间的黑暗中心思念想地遥望着对方。
俩人在周四晚上回了酒都，YC显得有些疲惫，叶尘光精神很足，毕竟这几天在外面跑的都是YC，他只是在酒店里百无聊赖地等待。
YC回了老宅，叶尘光则回了公寓，K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他第二天还需要回餐厅上班。
回到公寓，叶尘光感到有些落寞，公寓的暖气似乎是坏了，房间里的温度迟迟升不起来，叶尘光又感到烦躁，便重新套上外套出了门。
上次为了给YC买礼物，他确实跑了好几家银行，最终他办了两个临时消费手环，也就是没有身份识别的纯标价手环。用这个手环可以像正常手环一样用里面所含的标价支付，但是它不代表身份，没有所属，如果丢了，谁捡到都可以用。临时手环的使用期限是半年，于是叶尘光先开通了一个，另一个会在半年之后自动开通。
叶尘光不知道去哪儿，上了电车输入的是游览模式，电车就以不太快的速度沿着城市的街道随机导航。
电车经过一片繁华的商区时，叶尘光下了车，那是一片酒吧和夜店街，有一家店的名字吸引了他——Light of Guilty，罪恶之光，和自己餐厅的名字真是绝配到讽刺。
叶尘光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强烈冲击感的电子音乐和鼓点的轰鸣一瞬间将他包裹住。如果他本来还有点无所适从，现在沉浸在这嘈杂的人间地狱中，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叶尘光走到吧台，调酒的是个人类，染着金黄色的长发，正一边熟练地调着酒一边跟着音乐节奏疯狂地扭动。
吧台后面的电子墙上滚动着酒单和标价，叶尘光扫了一眼，然后对调酒师说:“Six Wings。”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听不到，又指了指吧台台面上的电子菜单。叶尘光在屏幕上点了酒，把手环贴到扫描口，调酒师看见他的手环，明显表情一滞，然后玩味地笑了。叶尘光没有理会，他坐到吧台椅上，静静地等着自己的酒。
Six Wings被推给他时，叶尘光也是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纯黑色的酒，高挑的酒杯上插着一根羽毛，像是白巧克力。叶尘光端起酒杯，将薄薄的杯壁贴近自己的嘴唇，浓烈的酒香传来，他喝了一口，又辣又苦的味道顺着喉咙像火苗一样烧到胃里，他呛得差点流出眼泪，却又有一种异样感，像是自己的背上突然长出了六根翅膀，他终于挣脱了长久以来的束缚。
有人贴到他耳边：“你喝不了这个，我请你喝别的。”
叶尘光笑了笑，拿起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这时他才看向身边的人，是一个颇有风度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眼睛很好看，有那么几分像YC。
酒精让叶尘光浑身像是烧了起来，动作变得迟缓，但他的大脑却无比清醒：“好啊，我以为我配得上这酒。”
“你配得上，”男人温柔地说，“你还配得上更好的。”
男人说完快速在菜单上点了几下，扫了标价之后又将嘴唇贴向叶尘光的耳朵：“但是这里不适合你，跟我上去？”
叶尘光眯了眯眼，扬起一边的嘴角：“好啊。”
叶尘光跟在男人身后，从人群中穿梭到二楼，二楼是包厢，他们进了其中一间，四面都是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楼下的景象，但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爆炸性的声响被隔绝了，取而代之的是较为舒缓又迷情的音乐。
男人往皮沙发上坐下，叶尘光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这个人的确和YC有几分相像，特别是眼睛。
“我叫邵翊甄，”男人开口，“你呢？”
“叶尘光。”
男人露出笑：“所以来了Light of Guilty？”
酒被送了上来，整齐地码放在了桌上，酒杯里的液体不像是酒，像牛奶。
“the Angel in White，”男人说，“这才是适合你的酒。”
叶尘光没有犹豫，拿起一杯一饮而尽，浓郁的酒精味不比刚刚那杯少，只是烧喉的刺激感降低了。
邵翊甄轻轻拍了拍手：“你是天使，喝酒的样子却像撒旦，我说得对，这酒适合你。”
叶尘光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酒，但他已经开始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只是意识相当清醒，邵翊甄的脸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YC正温柔地盯着他笑。
他走上前去，一边的膝盖跪到沙发上，俯下身捧起邵翊甄的脸，嘴里呢喃道：“YC……”
这是他第一次叫YC的名字，却是对着另一个人。
而邵翊甄并没有生气，他任由叶尘光抚摸他的脸，也慢慢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对方的腰上。
一切都是自己主动的，叶尘光心里敞亮无比，他却毫无负罪感，即使他知道，自己正在背叛YC，但是他着了魔似的停不下来——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叶尘光。
“说你爱我……”叶尘光将身体贴上邵翊甄，“说你爱我……”
邵翊甄拉起他的另一条腿，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但他没有说话，只静静观察着叶尘光失神的举动。
“YC……说你爱我！”得不到回应，叶尘光猛地掐住对方的脖子，用尽了全力，“说你爱我！”
邵翊甄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叶尘光放开了他。
那个没有翅膀的天使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喉咙里发出了遏制不住的抽泣。邵翊甄没有责怪他，反而又端了一杯酒给他，叶尘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再一次将酒一饮而尽。
他将叶尘光扶起来，俩人坐回沙发上，邵翊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将一根细细的烟递给他：“要吗？”
“要……”叶尘光接过烟，邵翊甄给他点上，突如其来的迷幻感随着烟雾灌入他的身体，周边的一切仿佛变成了彩色，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这是什么东西……”
“旧时代的产物，”邵翊甄也点上一根，“你会好受点儿。”
叶尘光又吸了一口，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他苦涩地咧开嘴角，将后脑勺放到沙发靠背上，天花板变得斑斓，像是有人用画笔在上面涂鸦。
邵翊甄看着他迷蒙的眼神，又看向他白皙皮肤下的喉结，缓缓说：“你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手上。”
“是啊……”叶尘光喃喃道，“我还活着吗……”
“你现在还活着，天使，”邵翊甄说，“我能帮你，你要吗？”
叶尘光转过头，蓝宝石在他耳朵上像是要燃烧起来，他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水滑落到沙发上：“我不要。”
邵翊甄没有生气，而是伸手摸到叶尘光的脖子后面，那里因为ID的植入有一小块突起，他轻轻地揉着那寸皮肤，然后说：“天使，听我一句劝，不要参加革命。”
叶尘光突然笑出声，他用牙齿叼住烟，熟练地将烟雾从嘴里吐出来：“我为什么要参加革命？”
邵翊甄但笑不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我是跟自己过不去，那也是跟自己，”叶尘光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你知道吗，天使，如果我现在帮你把ID取出来，”邵翊甄笑道，“你就彻底完了。”
叶尘光收起笑，声音沙哑：“你可以试试，我会杀了你。”
邵翊甄笑了笑，收回了手，他没有看错，这个少年的眼神那么凌厉又那么风情，他不可能是普通的类人。叶尘光站起来准备走，邵翊甄把铁盒递给他：“你留着吧，别抽太多，盒子里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们今天的谈话还想要见我，就联系我。”
叶尘光没有拒绝，将铁盒揣进了衣服口袋，他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缓缓地走出了包厢。酒精和烟的余韵还没有散去，他走路有些摇晃，出了大门，他径直走向停靠在路边的电车。---
坐在车里，又一阵眩晕感袭来，此时密密麻麻的负罪感才缓缓爬上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背叛了YC，虽然没有和那个人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行为，类人法则里也没有提到不能饮酒，但他的内心已经背叛了他。
回到公寓之后，他将装着烟的铁盒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彻底清醒，接着他钻进被窝，强迫自己入睡。
他做了个梦。
我走在雪地里，脚下是小孩的脚印，一步一步，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爸爸，”我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我们还要走多久？”
“快了，朝阳，”男人说道，“前面就到了。”
果然，不远处有一个小木屋，杵在雪白的土地上格外显眼。于是我鼓足气努力跟上爸爸的步伐，咔哧咔哧……
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男人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我惊恐地看到无数颗子弹射进他的身体里，爸爸就这么颓然倒下，身下的雪地被染成了鲜红色。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失神地看着爸爸已经毫无生气的身躯。
咔哧咔哧……穿着军装的人向我走了过来，渐渐把我包围在中间。
我惊恐地看着他们，想要求饶，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突然腰上传来剧痛，脚下像是踩空了一般，我趴在了地上。血液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渐渐在雪地上蔓延开，一双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奋力抬头，可是脖子却不能动弹，我只能看清同样倒在雪地里的爸爸的脸，他似乎也正盯着我，像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晕了过去，意识变得飘忽，身体被寒冷和潮湿覆盖。
叶尘光睁开眼，眼泪已经在脸上凝固了，他慢慢坐起来，抱着被子疯狂地笑出了声……
如果梦是真的，如果梦，就是回忆，那么……
那个为他挡下子弹惨死在雪地里的人——曲问东，是他父亲。
叶尘光摸向自己后腰的伤疤，原来这个印记如此特殊，原来自己如此特殊，原来我的名字不是叶尘光，是曲朝阳。
叶尘光中午到了餐厅，昨晚喝的酒和抽的烟似乎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影响，但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开始发烧，侍应生帮他测了体温，竟然烧到了40度。
“叶总，”侍应生担忧地看着他，“您还是去医院吧，40度是会出人命的。”
叶尘光点了点头，他还不想死，或者说，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不能死。
叶尘光去的是国山私人医院，就是上次YC出车祸抢救的医院。叶尘光让医生检查之后就输上了液，只是他没想到，没过一会儿，YC竟然赶来了。
“先生？”叶尘光一见到YC，心里那股负罪感又爬了上来，“您怎么来了？”
“你这边的医疗记录会同步到我的日程上，”YC走到病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眼里都是担忧，“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烧？”
叶尘光垂下眼睛，小声说道：“公寓的暖气坏了，可能是晚上睡觉着了凉。”
YC叹了口气，说道：“搬回来住吧。”
“不用了先生，”叶尘光眼神闪躲，“修好了就行。”
YC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直觉今天的叶尘光有些奇怪，但因为长久以来建立起的信任，他并没有多想。
“你乖乖的，”YC宠溺地摸着他的头，“我让人去修，你先跟我回去。”
“好……”
我想你了叶尘光，我想你了你知道吗？只是一个晚上没有见到，我就那么想你…… 我想爱你，可是我没有资格爱任何人，但是我知道我是爱你的，有的时候，我甚至爱到想要杀掉你，但是我又做不到——我可以杀死任何人，唯独无法杀死你。
YC还有工作要处理，就先回了公司，叶尘光打完点滴感觉身体好了一些，走之前他向医生要求开了一些止痛剂，医生没有多想，毕竟看上去他在YC那里有很重的分量，便也没有怀疑他。医生给他开的是强效抑制剂，拔掉盖子将针头插到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抑制剂就会自动进行注射。
“最好肌肉注射，”医生嘱咐道，“你如果只是头痛就不要打到血管里，那样的话容易有很大的副作用。”
叶尘光乖巧地答应了医生，然后将抑制剂装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
回了老宅，YC还没回来，他不想呆在屋子里，便走向了城堡。他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走，烧没有完全退，身上还出着冷汗，叶尘光把着扶手，又产生了眩晕感。走到二层他就觉得坚持不住了，没有办法只好下了楼，拖着脚步回了别墅，又费了些劲才爬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他脱掉外衣，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他昏昏欲睡，想到昨天晚上在酒吧发生的事情不觉心里一阵抽痛，他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却又害怕睡着之后会再看到那雪白的土地和殷红的鲜血。
YC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家里没有亮灯他以为叶尘光没有回来，二楼的房门虚掩着，他走进去，叶尘光像小狗一样蜷在被窝里。孩子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皱着，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YC凑到他跟前，这才听清了他的呓语。
“爸爸……”
YC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慌，这两个字如此鲜活，久远的记忆像漩涡一般将他卷进过往的伤痛之中，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晃，连叶尘光的脸都变得那么不清晰。血管里像是钻进了成群的蚂蚁，耳朵里也传来了各种恐怖的尖叫声。
叶尘光醒了，他在看到YC的动作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那个平日里温和可亲的男人正在用指甲抓挠自己的皮肤。
“先生！”叶尘光大喊，可他的声音似乎无法传进YC的耳朵里。
YC睁着眼，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他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流窜，他要把它们弄出来。指甲划破皮肤，鲜血零星渗出，刺痛却无法缓解心里的不适，他踉跄起身，摇摇晃晃地下到了一楼。
叶尘光见状赶紧跟了上去，下楼梯的时候一个打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太阳穴撞在柜子上一阵眩晕，但他不敢怠慢，因为YC已经拿起了水果刀，正准备往手腕刺下去。
叶尘光咬着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YC跟前，两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刀刃，他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然后失声大喊：“先生！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
滚烫的血液顺着刀柄流到YC的手上，潮湿的触感如同电击让男人瞬间清醒过来。
“叶尘光！”YC惊慌地大吼，“松手！”
“先生……”叶尘光流着眼泪，痛苦得看着男人，嘴唇被咬破了，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密密麻麻，“您不如杀了我吧……”
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叶尘光无力地跪倒在YC面前，他双手颤抖着抱紧自己的身体，身体因为哭泣而抽搐。
YC牙齿打着颤，慢慢蹲下，捏住叶尘光的两只手腕，手心的刀口清晰可见，血液还在不断地流出来，就像是两张张开的大嘴，所有的污秽都从这里面吐了出来。
YC在手环上按了几下，紧急救援会在20分钟内抵达他们的住处。
“为什么……为什么？”YC捧起他的脸，懊悔而愤怒地问，“叶尘光你告诉为什么！”
“先生那您呢？”叶尘光苦笑，声音很虚弱，“您又是因为什么，这么痛苦？痛苦到……想去死……”
YC也笑了，他抱住叶尘光，把头埋进对方的肩膀：“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明明一切都结束了……叶尘光，我该怎么办……”
“我又怎么会知道……”叶尘光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个类人啊……我怎么会知道……”
叶尘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双手已经包扎好，只有一些微微的钝痛。他只能用胳膊肘把自己撑起来，这时他才发现，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YC站在阳台上抽着烟，听到声响便转过头来看向他。夹着烟的手指一抖，烟灰掉在了地上，他将烟头灭掉，走到床前。
YC显得如此疲惫，他慢慢坐到床上，眼神里尽是悲伤。
“先生……”叶尘光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彻底哑了。
“叶尘光，我有罪。”YC缓缓说道，“我有罪，这辈子都洗不清，所以不管我死在自己手里还是死在别人手里，我也仍然不值得被原谅。”
叶尘光怔怔地看着他。
“但是你不一样，”YC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你说那些话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你不好……”
叶尘光咬着牙摇头。
“我会尽量对你好，叶尘光，”YC说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知道吗？叶尘光，我要你陪我一辈子，快乐也好，痛苦也好，你得陪我一辈子……”
叶尘光用受伤的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眼泪从男人的眼睛里溢出来，他第一次看到YC哭，哭得那么隐忍，却又那么沉痛而忧伤。
“哪怕是折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YC尝到了久违的眼泪咸湿的味道，“叶尘光，你不要走……”
“我不走……”叶尘光奋力从喉咙口发出声音，“我能走哪儿去？我离开你就连家都没有了……”
也许发疯就是孤独之人的狂欢，余味散去之后，一切又回归了平静。那些真实情绪的碰撞，在爆炸之后只剩下烟，然后被空气慢慢稀释，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当天下午叶尘光就能拆掉手上的纱布，伤口粘合剂使刀伤很快愈合，大量的抗生素和消炎药也让他的高烧退了下来。
叶尘光摸着YC手臂上的伤疤，虽然已经涂了药，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先生，不要伤害自己了，”叶尘光嘶哑地说，“我现在除了笑除了哭还学会了心痛。”
“对不起，”YC似乎是真的充满歉意，“再也不会了。”
叶尘光没有在老宅久留，公寓那边暖气修好了他就回去了，尽管他看出了YC眼睛里的不舍，他又何尝不是？他哪里舍得离开这个慷慨地对他好的男人然后再一次投身至孤独之中？
YC连续两天都在和陆君衡谈事情，早晨出门，但总会在晚饭前回来。www.biqugexx.net叶尘光告诉YC，他喜欢康城的饭菜，比较清淡，不像酒都的那么辣，YC就带着他大街小巷地挑馆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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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戴上？”YC拿起戒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先生，”叶尘光说，眼神无比认真，“我可以给您戴上，但是您要想清楚了，这个戒指戴上之后就再也取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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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生气，”YC温柔地注视着他，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你做得很好。”
叶尘光抬起眼羞赧地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给您戴上吗？”
YC伸出右手，将修长的手指摆在他眼前，叶尘光顿时露出笑容，他拿起戒指，极其小心地将指环对准了YC的无名指，然后缓缓戴了上去。
戒指一戴上，YC顿时觉得手指与指环接触的地方传来了轻微的刺痛感，这种感觉一直顺着手指爬到手臂，最后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消失。
“先生，谢谢您……”叶尘光将额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真的谢谢您，我爱您，先生，请让我一辈子陪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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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在周四晚上回了酒都，YC显得有些疲惫，叶尘光精神很足，毕竟这几天在外面跑的都是YC，他只是在酒店里百无聊赖地等待。
YC回了老宅，叶尘光则回了公寓，K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他第二天还需要回餐厅上班。
回到公寓，叶尘光感到有些落寞，公寓的暖气似乎是坏了，房间里的温度迟迟升不起来，叶尘光又感到烦躁，便重新套上外套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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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经过一片繁华的商区时，叶尘光下了车，那是一片酒吧和夜店街，有一家店的名字吸引了他——Light of Guilty，罪恶之光，和自己餐厅的名字真是绝配到讽刺。
叶尘光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强烈冲击感的电子音乐和鼓点的轰鸣一瞬间将他包裹住。如果他本来还有点无所适从，现在沉浸在这嘈杂的人间地狱中，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叶尘光走到吧台，调酒的是个人类，染着金黄色的长发，正一边熟练地调着酒一边跟着音乐节奏疯狂地扭动。
吧台后面的电子墙上滚动着酒单和标价，叶尘光扫了一眼，然后对调酒师说:“Six Wings。”
调酒师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听不到，又指了指吧台台面上的电子菜单。叶尘光在屏幕上点了酒，把手环贴到扫描口，调酒师看见他的手环，明显表情一滞，然后玩味地笑了。叶尘光没有理会，他坐到吧台椅上，静静地等着自己的酒。
Six Wings被推给他时，叶尘光也是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纯黑色的酒，高挑的酒杯上插着一根羽毛，像是白巧克力。叶尘光端起酒杯，将薄薄的杯壁贴近自己的嘴唇，浓烈的酒香传来，他喝了一口，又辣又苦的味道顺着喉咙像火苗一样烧到胃里，他呛得差点流出眼泪，却又有一种异样感，像是自己的背上突然长出了六根翅膀，他终于挣脱了长久以来的束缚。
有人贴到他耳边：“你喝不了这个，我请你喝别的。”
叶尘光笑了笑，拿起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这时他才看向身边的人，是一个颇有风度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眼睛很好看，有那么几分像YC。
酒精让叶尘光浑身像是烧了起来，动作变得迟缓，但他的大脑却无比清醒：“好啊，我以为我配得上这酒。”
“你配得上，”男人温柔地说，“你还配得上更好的。”
男人说完快速在菜单上点了几下，扫了标价之后又将嘴唇贴向叶尘光的耳朵：“但是这里不适合你，跟我上去？”
叶尘光眯了眯眼，扬起一边的嘴角：“好啊。”
叶尘光跟在男人身后，从人群中穿梭到二楼，二楼是包厢，他们进了其中一间，四面都是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楼下的景象，但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爆炸性的声响被隔绝了，取而代之的是较为舒缓又迷情的音乐。
男人往皮沙发上坐下，叶尘光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这个人的确和YC有几分相像，特别是眼睛。
“我叫邵翊甄，”男人开口，“你呢？”
“叶尘光。”
男人露出笑：“所以来了Light of Guilty？”
酒被送了上来，整齐地码放在了桌上，酒杯里的液体不像是酒，像牛奶。
“the Angel in White，”男人说，“这才是适合你的酒。”
叶尘光没有犹豫，拿起一杯一饮而尽，浓郁的酒精味不比刚刚那杯少，只是烧喉的刺激感降低了。
邵翊甄轻轻拍了拍手：“你是天使，喝酒的样子却像撒旦，我说得对，这酒适合你。”
叶尘光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酒，但他已经开始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只是意识相当清醒，邵翊甄的脸渐渐模糊，最后变成了YC正温柔地盯着他笑。
他走上前去，一边的膝盖跪到沙发上，俯下身捧起邵翊甄的脸，嘴里呢喃道：“YC……”
这是他第一次叫YC的名字，却是对着另一个人。
而邵翊甄并没有生气，他任由叶尘光抚摸他的脸，也慢慢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对方的腰上。
一切都是自己主动的，叶尘光心里敞亮无比，他却毫无负罪感，即使他知道，自己正在背叛YC，但是他着了魔似的停不下来——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叶尘光。
“说你爱我……”叶尘光将身体贴上邵翊甄，“说你爱我……”
邵翊甄拉起他的另一条腿，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但他没有说话，只静静观察着叶尘光失神的举动。
“YC……说你爱我！”得不到回应，叶尘光猛地掐住对方的脖子，用尽了全力，“说你爱我！”
邵翊甄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但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叶尘光放开了他。
那个没有翅膀的天使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喉咙里发出了遏制不住的抽泣。邵翊甄没有责怪他，反而又端了一杯酒给他，叶尘光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再一次将酒一饮而尽。
他将叶尘光扶起来，俩人坐回沙发上，邵翊甄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将一根细细的烟递给他：“要吗？”
“要……”叶尘光接过烟，邵翊甄给他点上，突如其来的迷幻感随着烟雾灌入他的身体，周边的一切仿佛变成了彩色，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这是什么东西……”
“旧时代的产物，”邵翊甄也点上一根，“你会好受点儿。”
叶尘光又吸了一口，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他苦涩地咧开嘴角，将后脑勺放到沙发靠背上，天花板变得斑斓，像是有人用画笔在上面涂鸦。
邵翊甄看着他迷蒙的眼神，又看向他白皙皮肤下的喉结，缓缓说：“你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手上。”
“是啊……”叶尘光喃喃道，“我还活着吗……”
“你现在还活着，天使，”邵翊甄说，“我能帮你，你要吗？”
叶尘光转过头，蓝宝石在他耳朵上像是要燃烧起来，他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水滑落到沙发上：“我不要。”
邵翊甄没有生气，而是伸手摸到叶尘光的脖子后面，那里因为ID的植入有一小块突起，他轻轻地揉着那寸皮肤，然后说：“天使，听我一句劝，不要参加革命。”
叶尘光突然笑出声，他用牙齿叼住烟，熟练地将烟雾从嘴里吐出来：“我为什么要参加革命？”
邵翊甄但笑不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我是跟自己过不去，那也是跟自己，”叶尘光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你知道吗，天使，如果我现在帮你把ID取出来，”邵翊甄笑道，“你就彻底完了。”
叶尘光收起笑，声音沙哑：“你可以试试，我会杀了你。”
邵翊甄笑了笑，收回了手，他没有看错，这个少年的眼神那么凌厉又那么风情，他不可能是普通的类人。叶尘光站起来准备走，邵翊甄把铁盒递给他：“你留着吧，别抽太多，盒子里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们今天的谈话还想要见我，就联系我。”
叶尘光没有拒绝，将铁盒揣进了衣服口袋，他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缓缓地走出了包厢。酒精和烟的余韵还没有散去，他走路有些摇晃，出了大门，他径直走向停靠在路边的电车。---
坐在车里，又一阵眩晕感袭来，此时密密麻麻的负罪感才缓缓爬上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背叛了YC，虽然没有和那个人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行为，类人法则里也没有提到不能饮酒，但他的内心已经背叛了他。
回到公寓之后，他将装着烟的铁盒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彻底清醒，接着他钻进被窝，强迫自己入睡。
他做了个梦。
我走在雪地里，脚下是小孩的脚印，一步一步，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爸爸，”我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我们还要走多久？”
“快了，朝阳，”男人说道，“前面就到了。”
果然，不远处有一个小木屋，杵在雪白的土地上格外显眼。于是我鼓足气努力跟上爸爸的步伐，咔哧咔哧……
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男人一把将我拉到他身后，我惊恐地看到无数颗子弹射进他的身体里，爸爸就这么颓然倒下，身下的雪地被染成了鲜红色。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失神地看着爸爸已经毫无生气的身躯。
咔哧咔哧……穿着军装的人向我走了过来，渐渐把我包围在中间。
我惊恐地看着他们，想要求饶，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突然腰上传来剧痛，脚下像是踩空了一般，我趴在了地上。血液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来，渐渐在雪地上蔓延开，一双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奋力抬头，可是脖子却不能动弹，我只能看清同样倒在雪地里的爸爸的脸，他似乎也正盯着我，像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晕了过去，意识变得飘忽，身体被寒冷和潮湿覆盖。
叶尘光睁开眼，眼泪已经在脸上凝固了，他慢慢坐起来，抱着被子疯狂地笑出了声……
如果梦是真的，如果梦，就是回忆，那么……
那个为他挡下子弹惨死在雪地里的人——曲问东，是他父亲。
叶尘光摸向自己后腰的伤疤，原来这个印记如此特殊，原来自己如此特殊，原来我的名字不是叶尘光，是曲朝阳。
叶尘光中午到了餐厅，昨晚喝的酒和抽的烟似乎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影响，但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开始发烧，侍应生帮他测了体温，竟然烧到了40度。
“叶总，”侍应生担忧地看着他，“您还是去医院吧，40度是会出人命的。”
叶尘光点了点头，他还不想死，或者说，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不能死。
叶尘光去的是国山私人医院，就是上次YC出车祸抢救的医院。叶尘光让医生检查之后就输上了液，只是他没想到，没过一会儿，YC竟然赶来了。
“先生？”叶尘光一见到YC，心里那股负罪感又爬了上来，“您怎么来了？”
“你这边的医疗记录会同步到我的日程上，”YC走到病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眼里都是担忧，“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烧？”
叶尘光垂下眼睛，小声说道：“公寓的暖气坏了，可能是晚上睡觉着了凉。”
YC叹了口气，说道：“搬回来住吧。”
“不用了先生，”叶尘光眼神闪躲，“修好了就行。”
YC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直觉今天的叶尘光有些奇怪，但因为长久以来建立起的信任，他并没有多想。
“你乖乖的，”YC宠溺地摸着他的头，“我让人去修，你先跟我回去。”
“好……”
我想你了叶尘光，我想你了你知道吗？只是一个晚上没有见到，我就那么想你…… 我想爱你，可是我没有资格爱任何人，但是我知道我是爱你的，有的时候，我甚至爱到想要杀掉你，但是我又做不到——我可以杀死任何人，唯独无法杀死你。
YC还有工作要处理，就先回了公司，叶尘光打完点滴感觉身体好了一些，走之前他向医生要求开了一些止痛剂，医生没有多想，毕竟看上去他在YC那里有很重的分量，便也没有怀疑他。医生给他开的是强效抑制剂，拔掉盖子将针头插到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抑制剂就会自动进行注射。
“最好肌肉注射，”医生嘱咐道，“你如果只是头痛就不要打到血管里，那样的话容易有很大的副作用。”
叶尘光乖巧地答应了医生，然后将抑制剂装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
回了老宅，YC还没回来，他不想呆在屋子里，便走向了城堡。他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走，烧没有完全退，身上还出着冷汗，叶尘光把着扶手，又产生了眩晕感。走到二层他就觉得坚持不住了，没有办法只好下了楼，拖着脚步回了别墅，又费了些劲才爬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他脱掉外衣，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他昏昏欲睡，想到昨天晚上在酒吧发生的事情不觉心里一阵抽痛，他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却又害怕睡着之后会再看到那雪白的土地和殷红的鲜血。
YC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家里没有亮灯他以为叶尘光没有回来，二楼的房门虚掩着，他走进去，叶尘光像小狗一样蜷在被窝里。孩子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皱着，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YC凑到他跟前，这才听清了他的呓语。
“爸爸……”
YC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慌，这两个字如此鲜活，久远的记忆像漩涡一般将他卷进过往的伤痛之中，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摇晃，连叶尘光的脸都变得那么不清晰。血管里像是钻进了成群的蚂蚁，耳朵里也传来了各种恐怖的尖叫声。
叶尘光醒了，他在看到YC的动作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那个平日里温和可亲的男人正在用指甲抓挠自己的皮肤。
“先生！”叶尘光大喊，可他的声音似乎无法传进YC的耳朵里。
YC睁着眼，眼白上布满了血丝，他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流窜，他要把它们弄出来。指甲划破皮肤，鲜血零星渗出，刺痛却无法缓解心里的不适，他踉跄起身，摇摇晃晃地下到了一楼。
叶尘光见状赶紧跟了上去，下楼梯的时候一个打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太阳穴撞在柜子上一阵眩晕，但他不敢怠慢，因为YC已经拿起了水果刀，正准备往手腕刺下去。
叶尘光咬着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YC跟前，两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刀刃，他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子，然后失声大喊：“先生！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
滚烫的血液顺着刀柄流到YC的手上，潮湿的触感如同电击让男人瞬间清醒过来。
“叶尘光！”YC惊慌地大吼，“松手！”
“先生……”叶尘光流着眼泪，痛苦得看着男人，嘴唇被咬破了，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密密麻麻，“您不如杀了我吧……”
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叶尘光无力地跪倒在YC面前，他双手颤抖着抱紧自己的身体，身体因为哭泣而抽搐。
YC牙齿打着颤，慢慢蹲下，捏住叶尘光的两只手腕，手心的刀口清晰可见，血液还在不断地流出来，就像是两张张开的大嘴，所有的污秽都从这里面吐了出来。
YC在手环上按了几下，紧急救援会在20分钟内抵达他们的住处。
“为什么……为什么？”YC捧起他的脸，懊悔而愤怒地问，“叶尘光你告诉为什么！”
“先生那您呢？”叶尘光苦笑，声音很虚弱，“您又是因为什么，这么痛苦？痛苦到……想去死……”
YC也笑了，他抱住叶尘光，把头埋进对方的肩膀：“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明明一切都结束了……叶尘光，我该怎么办……”
“我又怎么会知道……”叶尘光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个类人啊……我怎么会知道……”
叶尘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双手已经包扎好，只有一些微微的钝痛。他只能用胳膊肘把自己撑起来，这时他才发现，房间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YC站在阳台上抽着烟，听到声响便转过头来看向他。夹着烟的手指一抖，烟灰掉在了地上，他将烟头灭掉，走到床前。
YC显得如此疲惫，他慢慢坐到床上，眼神里尽是悲伤。
“先生……”叶尘光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彻底哑了。
“叶尘光，我有罪。”YC缓缓说道，“我有罪，这辈子都洗不清，所以不管我死在自己手里还是死在别人手里，我也仍然不值得被原谅。”
叶尘光怔怔地看着他。
“但是你不一样，”YC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你说那些话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你不好……”
叶尘光咬着牙摇头。
“我会尽量对你好，叶尘光，”YC说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知道吗？叶尘光，我要你陪我一辈子，快乐也好，痛苦也好，你得陪我一辈子……”
叶尘光用受伤的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眼泪从男人的眼睛里溢出来，他第一次看到YC哭，哭得那么隐忍，却又那么沉痛而忧伤。
“哪怕是折磨我也好，杀了我也好，”YC尝到了久违的眼泪咸湿的味道，“叶尘光，你不要走……”
“我不走……”叶尘光奋力从喉咙口发出声音，“我能走哪儿去？我离开你就连家都没有了……”
也许发疯就是孤独之人的狂欢，余味散去之后，一切又回归了平静。那些真实情绪的碰撞，在爆炸之后只剩下烟，然后被空气慢慢稀释，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当天下午叶尘光就能拆掉手上的纱布，伤口粘合剂使刀伤很快愈合，大量的抗生素和消炎药也让他的高烧退了下来。
叶尘光摸着YC手臂上的伤疤，虽然已经涂了药，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先生，不要伤害自己了，”叶尘光嘶哑地说，“我现在除了笑除了哭还学会了心痛。”
“对不起，”YC似乎是真的充满歉意，“再也不会了。”
叶尘光没有在老宅久留，公寓那边暖气修好了他就回去了，尽管他看出了YC眼睛里的不舍，他又何尝不是？他哪里舍得离开这个慷慨地对他好的男人然后再一次投身至孤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