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春节过得并不爽利。
宝州做了次检查,江窈处理突发情况没跟着。镇定剂不知道有没有代谢干净,小少爷扯了几个谎,能赖就赖,潦潦草草一通下来,发到他妈妈手里的报告只剩腺体比预期发育得快、激素分泌稳定之类的废话。
医生加了几样复方制剂,抑制用的药丸却没再给,姜照眠不敢开口要,Alpha的信息素如同鸦片,被短暂喂饱后能安稳一段时间,可随着临时标记一天天变淡,日益稀薄的效用顶多不让人饿死,撑过不适期的机体开始食髓知味。
饶清婚约伴身,在长辈默许下来姜家的次数超了往常一大截,大概有所察觉,经常有意无意地守着人。他钻不了空子,难得发了几通脾气,一天到晚躲在房间,谁也不肯见。
大家全以为姜照眠迟到多年的青春期终于跟渐渐成熟的腺体同步,性子变坏也当好事,没人知道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张小脸埋进枕头,因为熬不过去,几根指头咬得通红,拿着手机一边小声哭一边叫老公。
牵手、拥抱甚至亲吻都已经救不了他了,灌入***的**在某种程度上几乎毁了姜照眠,又或许陆辞操进去的时候根本没想给怀里的Omega留一条活路。
年后没几天,二中火急火燎开了学,前一晚饶清特地到姜家找他,想好好说会话。
管家领他到偏厅,底下刚开饭,江窈约了几个姐妹在外头,诺大的长桌尽头单单坐了个姜绮,慢条斯理地切牛舌。
斜对面的餐具还没来得及收,圆齿的骨瓷盘摆着两个生菜卷,淋了红紫的虾酱,咬过两口扔在那儿。一旁的汤匙沾了乳白的奶油浮沫,往餐布上划了条大剌剌的渍迹。
“绮姐姐。”饶清垂眸,眼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语气不自觉沉了沉,“眠眠出去玩了?”
他一直相当尊重姜照眠的个人空间,可是对方的排斥就要写在脸上,事态脱离掌控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饶清难免焦躁,试探次数太多,一来二去反而惹得姜照眠更加反感。
姜绮呷了口青梅酒,也不拿正眼望他一望,等咽下去了,支着手肘拨了拨玻璃小碗里酒浸的梅子,冲残席努努嘴,似笑非笑的,“在家呢。坐下没几分钟,手机一响就走了,骂他赶着投胎都来不及。”
她揿铃让管家带客人上二楼。整栋别墅格局一致,房间里的小客厅摆了一桌子画,卧室的门虚掩着,姜照眠蜷在被窝,缩成又圆又小的一团,像只躲起来过冬的松鼠。
屋子没什么家具,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堆着乱七八糟的颜料管,饶清到阳台搬了把红棕的高背椅,坐下来,膝盖挨着床沿,叫了他一声:“钻出来透透气,捂里面不难受啊?”
“唔…”姜照眠动了下,隔一层东西,传出来的鼻音有些糯,闷闷的,良久才露出半个脑袋。乌黑的头发里冒俩白嫩的耳朵尖,隐隐还戴了耳机。扒拉着被角,魇在梦里反应不过来似的,又倦又恹,也不说话。
距离拉近饶清才看清他眼角霁红,以为对方发了烧,伸手想去碰他的额头试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温热的气息快要扑到脸上,姜照眠像是突然回了神,偏过头避开,抽着气儿说:“没有不舒服。”
饶清怔忡,还想说什么,又被他生硬地打断,“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吗?没有的话我想先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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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每个星期有保姆过来打扫,姜照眠没见过她,也犯不着,只知道那一百多平米地方永远纤尘不染,像藏了个田螺姑娘。
他回去把几样课本丢进行李箱,生活用品和换洗衣物早被王姨收拾妥当。开学之后住校,江窈碍于原先答应过,不好反悔,另一个当爹的一月里回不了几次家,没让琐事磨掉满心宠溺,自然什么都肯。
整理完已经晚了,江窈不肯小儿子留在公寓——她总喜欢走这些虚假的表面程序,回到宅子快要十一点,乌漆嘛黑一栋别墅,一路上没见着人。管家带了歉意说夫人在偏厅,姜照眠没什么情绪波动,过去晃一眼,尽完礼数就上了楼。
他睡不熟,醒的时候天刚麻麻亮,赤着足下床,磕开浴室的门,嘴里叼着两张药板,把当日份的冲剂粉末倒进洗漱台。
管家细心,每日都要查药剂的量,姜照眠没办法一次性处理掉。断药已经有一段时间,人工合成物在95%契合度的信息素前完全不够看,除了治标不治本的抑制剂,别的东西早就没有任何用处。
附中要求上午八点报道,过一个假期,班上的同学重新长了张陌生的脸。他衔着吸管,一手虚握酸奶盒,一手拿湿巾擦干净整张桌面和两条椅子。几个学生隔大半个班级,抻长脖子张望过来,大概想不到第二学期还能见到这位小少爷。
天上下红雨陆辞都不一定能按时到校,姜照眠撇撇嘴,趴在桌子上画小人,脑袋枕着胳膊,隔一会就没什么精神地掀起眼皮看看门口。
沈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也是不念书的主,连包都没背一只,懒懒散散走向座位,瞟到他顺道打了声招呼:“回神了,小望夫石,作业写完没有?”
姜照眠不怎么在意对方的调笑,头没抬,用软绵的鼻音有气无力地嗯了下。
沈浩哪知道他寒假跟陆辞厮混了半个月,以为这家伙没精打采的原因是太久没和心上人见面,戏谑了几句,把鲜奶和一份生煎放到好友的桌洞里,往下瞄了眼,啧啧道:“连地都扫了,你老实说,陆辞是不是给你下了什么蛊?教教我行不行,老子快空窗一年了。”
“教你也没用。”姜照眠嘀咕,“你丑。”
“说谁呢,胆肥了啊?”沈浩一脚踢上凳腿,发难道:“陆陆不在没人护着你。”
他吓唬人用的,暗里收了七分力,姜照眠头发丝都没动一下,捏着笔,转过脸,拿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人,摆出一副不愿再交谈的谱。
“你是块铁疙瘩转世吧?油泼不进,火烧不断。”相处百来天,沈浩多少了解他的脾性,恨恨开口。
姜照眠不搭腔,他吃了个软钉子,骂骂咧咧坐回位置玩手机。
邹凝珍踩着铃声进教室,环顾一圈发现少几个人,查了查,带头的又是那位姓陆的活祖宗,可能气多了已经麻木,只干瞪了会眼,转而叫上一堆班委,吩咐起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