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沈祁山的话,让孟兰舟在那一瞬之间,像是被什么突然点醒了。---
孟兰舟眉头一点点蹙起,抬起眼,缓缓看向沈祁山。
——她好像明白了。
孟兰舟没有回任何话,但她的心,在看着沈祁山的同时,一点一点的凉下去。
她觉得这简直荒谬的可笑。
前世与沈祁山相识之后的那个冬至,他确实是因私离开了汴京。那时的沈祁山如她心尖上最干净的雪,而她与他的感情是极为隐晦的,她怕害了他,一厢情愿的将那段感情实实藏在心底,她不会去想沈祁山会有什么不好,她根本不会认为他有一丝儿的不好。所以她怎么会去想那时他离开汴京,究竟去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呢?
如此想来,他前脚才在孟府跟她说着希望她挂念着他的话,后脚便是来了孟容秋这里了。
或者前世这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抱着孟容秋,跟孟容秋这样盘算的。
盘算着要孟容秋成为孟家真正的“嫡女”。
想到此处,孟兰舟就觉得一阵恶寒。
沈祁山一开始接近她原就是深藏目的。果真如孟容秋所说,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依靠孟家的家势平步青云。
她被猪油蒙了心,深陷沈祁山的欲拒还迎。被他们这对狗男女蒙骗在鼓里,任由他们设计自己!
沈祁山见孟兰舟忽然用这样的表情瞧着他,只觉得万分奇怪:“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片刻,孟兰舟垂下眸子,强掩下方才的那丝愕然,回他:“没什么。”
沈祁山静静看着孟兰舟好一会儿,眸子微微眯起,目光颇有审视的意味。
今日的孟兰舟,让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甚至他觉得,今日的她对自己,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隔阂。
沈祁山向来心思缜密,孟兰舟的怪异,让他没由来的感到担忧。
“兰舟,你到底怎么了?”沈祁山继续追问,“是不是还是身子不舒服?”
孟兰舟知道之前的那个自己与沈祁山的关系很是亲昵紧密。如今她再厌恶他,也不能表现在脸上,这样定会叫沈祁山生疑。于是她忍住心中的恶寒,朝着沈祁山莞尔一笑:“我身子没有那么娇弱,你不必太担心我了——对了,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莫不是,要让我成为孟府嫡女?”
沈祁山深深的瞧着她,默认。
孟兰舟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根本不敢相信的模样:“你说的岂非是痴话?孟家嫡女可是孟容秋,我若是成为孟家嫡女,那岂不是要替代孟容秋的意思?”
“正是此意。”沈祁山承认的倒是快。
——呵,这也真是天道轮回。---前世孟容秋和沈祁山算计自己孟府嫡女的位置,没成想今日,这事竟也落到了孟容秋的头上。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只剩下讽刺。
“那要怎么个替代?”孟兰舟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询问:“莫非,你已经有法子了?”
“若是没有,我也不会跟你说。”沈祁山朝她投去一个颇有把握的眼神。
“那你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孟家若是知道我的存在,势必也会知道我的出身,我怎能与高门贵女孟容秋相比?”孟兰舟轻轻蹙起一对远山眉,水眸忧虑:“而且听说那孟夫人很是精明,不好相与,更对我母亲恨之入骨,对我也定是如此,恐怕……”
当初孟容秋认祖归宗之后,身份之事并未大白,孟甄氏因怀着对芸娘的怨恨,对孟容秋自然是百般刁难。所以在知道孟容秋才是她亲生女儿后,才会心怀愧疚想要弥补孟容秋。孟甄氏恨自己不知情前苛待亲生女儿,后来更将对芸娘,和对亲生女儿流离之苦的怨恨转移到了孟兰舟的身上。
前世孟容秋虽然与沈祁山合谋设计蒙骗出孟府真正嫡女一事,但孟容秋确实是孟甄氏亲生。但这一世不一样,芸娘当年并未将她与孟容秋调包,没有那一出骗局背后顺势牵连出来的身世真相,这个法子就只是个骗局。
况且,前世她虽在孟家长大,可对人并无什么城府和心机,这才叫他们任由欺骗。然而现在做孟家嫡女的是孟容秋,孟甄氏也不是什么容易糊弄之辈。沈祁山这个法子,其实根本就行不通。
更何况,若是现在那个孟容秋也同她一样皆为重生,事情恐怕更为棘手。
孟兰舟摇头:“罢了,我也不一定要回汴京去。”
这话是孟兰舟的心里话。
——她又何必再回到那里去?
“兰舟,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泄了气了?”孟兰舟要放弃回到孟家,沈祁山可不愿,孟兰舟即便是个卑微的秦楼女子所生,那到底也是当朝太宰的亲生女儿,这可是他的希望。“你之前并不是这样说的。”
“孟家又岂是好得罪的?我只是担心,万一计划败露,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纵然是行得通,孟兰舟也不会让沈祁山用如此龌龊的法子利用她。
沈祁山听孟兰舟这样说,便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担心,但一切我自有安排,你信我便是。”
孟兰舟不作回应。她知道沈祁山不可能轻而易举就会放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带自己回汴京。
——或者,她该想个法子了。
就在此时,泠香和何妈妈已经过来,催促她,世子已经在等着了。
于是她与沈祁山之间的谈话便暂时到此为止。
与沈祁山的这段谈话虽然短暂,但却叫孟兰舟收获不小。
回想起临死之前从孟容秋处得知那些真相的不甘心,她现在倒是坦然的多了。
她当时不甘心,是因为心里有沈祁山,对沈祁山她依然存着眷恋。
可是现在,沈祁山在她心里,已经恶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