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百转（1 / 2）

“喂，这几天你怎么老不吭声？死机了？”有人敲了敲沈清时的桌子。www.biqugexx.net

沈清时暗自嘀咕一句：“你怎么这么活泼。”然后抬起头来。

他小小地屏了一下气，强忍立刻转开视线的冲动，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出心虚。

林牧的脚缠了一个多星期绷带，刚刚拆掉，此刻他双手撑在桌边，低下头和沈清时对视，嘴角翘起，桃花眼带着笑意，几乎是熠熠生辉，“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这样消停了，更年期到了？”

沈清时无话可说，只好勉强找了个借口：“这两天睡得不好。”

“睡不着？”林牧挑挑眉，“放松一点啊，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还真不习惯。”

我也很不习惯。沈清时摆摆手，“我睡会儿。”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眼前黑暗一片，然而无法阻止附近的声音传入耳朵。拉动椅子的声音、脚步声、话语声……好像都是他的声音。

人真的不能给自己太多暗示。沈清时闷闷地想。这下还停不下来了。

他像个无措的猎人，想要专心在丛林里穿行，却总是被狡黠的狐狸吸引视线，忍不住要走到旁路上去。

似乎某个开关被无意开启。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他整个人像在温暖的气体中腾空。白天，平时十分平常的接触、交谈，无意间视线相撞，对方嘴角的弧度，都让他周围的气体泛起波澜。

一种快乐的、隐秘的、恣意蔓长的氛围在他身边，让他的身体像醉酒那般醺醺然；而同时他的灵魂浮于半空，近乎冷酷地审视着自己：我的感觉是出于情感还是出于冲动？这难道不是封闭环境下无从发泄的荷尔蒙作怪？

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他总觉得林牧……好像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真这么巧？

沈清时试图说服自己不要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然而潜意识在梦境里自由发散，渗透现实，侵蚀他的意志力。

他不由自主。

星期三下午体育课，林牧问他：“去不去打球？呃，羽毛球。”

沈清时顿了顿，还是点头，“好。”

不过他们很快就停了下来，原因是沈清时老是把球打给林牧接，林牧朝他喊：“不用让着我！”

沈清时甩了甩拍子，用力打出一记高远球。www.biqugexx.net来往又是几个回合，他放下拍子，“累了，不打了。”

林牧弯腰穿过球网，走到沈清时旁边把他的球拍袋子拿起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力气了。”沈清时说着借势揽上林牧的肩膀，从背后环住他。

沈清时当然是故意的。这个动作近乎拥抱，他的脸颊蹭着林牧的头发，语气轻软，“好困哦……”

林牧的脊背绷得很直，似乎在极力避免后背贴到他。“要不回班里去睡觉吧。”语气有些生硬，然而沈清时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只耳朵慢慢泛红。

沈清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凑近林牧耳边，轻声说：“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呗。”

——后来沈清时深刻反省，他原本真的只是想试探一下，得到答案后就收手。可是他发现林牧的反应有点好玩，忍不住嘴贱多说了一句。

林牧静了一下，突然转过头来，视线直直和沈清时相撞，他问：“真的要？”

林牧嘴角带着笑意，然而眼睛里却盛满了幽深难言的情绪，沈清时猝不及防，思绪在这样的目光中粉碎成了渣渣。

日后他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他确实是害怕了。

他怕什么呢？

可能是林牧的目光，又深、又沉重，哪怕其中掺着一点点的希冀和歆慕，在那样黑的眸子里也可以忽略不计。

他真对林牧有那样特殊的感情吗？林牧又真的是在给他对等的回应吗？就算有，他又要怎么说出口，抑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持这一份隐秘而又危险的联系？

他厌恶未经确定仓促发展的感情，可他自己置身其中之时，难保不会也变成那样。

沈清时蓦地撤回手臂，模糊不清的界限骤然又分明起来，他用力调动脸上的肌肉，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开玩笑，你脚刚好。“

林牧耸耸肩，转身走在前面。

沈清时刚刚翘起的嘴角立刻就抿下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缓慢走在校道上，偶尔还有几个人回头看看沈清时——他周身的低气压实在太明显，又一直盯着前面的那个男生，莫不是要打架。

沈清时走到教室门口才从一团乱麻的思绪里回神。他又盯着林牧看了一路了吗？

妈的。

在如此这般混乱的状态里，一个星期居然也平安无事地快要度过了。拿到周末练习卷的时候，沈清时都有点不敢相信他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