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红泪痕（六）（1 / 2）

顾朗将装有九锡的九只锦盒一一搬运到桌前，顾擎迫不及待地抚摸上了锦盒柔滑的外衣，道：“王爷，殿下，这便是鄙人为圣上准备的寿礼了。--*--更新快，无防盗上----*---”

朱棣起身，站到顾擎身边，同他一样俯瞰着九只华丽的锦盒。

那青花九锡，是模仿了九锡的形状，用铃、舄、钟、铺首、脚凳、戟、弓、钺、鼎九种形制的青花瓷器，取代了车马、衣服、乐悬、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秬鬯这九种记载于《礼记》之中，象征着最高礼赐的器物。每一器都夸大了形状，画上高古的纹饰，是天下间独一无二之品，也是顾擎耗费巨甚的得意之作。

他有绝对的信心，只要皇上看了这份寿礼，一定会龙心大悦，将御制瓷器的工作放心交托给他。届时，他便能令自己的窑厂所产的瓷器，成为天下知名的品类。从决心制瓷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立下了这样的志向。为此，他甚至不惜背叛曾经提携过自己的前辈，令他在北平没有立足之地，令他的事业全由他收下。他虽然饱受着良心的谴责，为此不安到每月都会去庆寿寺聆听佛法，消弭自身的业障，但是他却不后悔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他满怀信心，解开了系在彤红色的锦盒外的金丝结，像是对待挚爱的女人那般，无比珍惜、无比轻柔地取出了第一个盒子里的龙文青铜瓷铃。

这一器，是铃铛的形状，捧于双手中，纯如羊脂，冷若冰心。铃舌击打着**，其声泠泠如泉。铃身的图案画上了龙纹，彰显高贵与吉祥。龙头和龙尾分别盘踞两侧，龙嘴朝下，正面望去，恰好连接着铃舌。整个图案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一切都如顾擎所预想的那样顺利，除了一点，仅此一点。

令他瞠目结舌的是，这只瓷铃上的纹饰，是红色的。

遍体通红，简直如鲜艳欲滴的血一般。

所有人都已看到了。

顾擎惊惶失措之下，甚至失手将那瓷铃摔落在地。

“这，这，怎么可能？！”

嚓啦！

瓷器破碎的声音像是极寒的冰魄撞击，狠狠地砸在顾擎的心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会是这个颜色！朗儿！”顾擎稍稍恢复了些神智，高声叫着负责护送九锡的顾朗。

“爹，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亲自看着它动过来的，没出什么事啊。可是……可是怎么会有红色的青花瓷呢……？”

“可惜碎了。--*--更新快，无防盗上----*---”

朱允炆蹲**体，遗憾地挑拣着破碎的瓷片，突然，他的手顿住，拈起了其中一块，好奇地问周围的人道：“好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写有‘窦’字的款识？”

他所举起的那一块瓷片原本属于瓷铃的**，上面鲜明地印着一个篆体的窦字，自然，也是通红的。

“我看看。”朱棣从朱允炆手中接过了，瞧了一眼，将他举到了顾擎眼前。

顾擎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凶神恶煞似的，惊惶地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顾朗急忙将瓷片拿过，在手中仔细端详着，良久，转眼盯着他的父亲，欲言又止。

顾擎突然将其他八个锦盒打开，剩下的八只青花瓷也无不例外，红得如血一般。

“顾老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朱棣的声音中，没有多少惊讶，却极富威慑力。

顾擎嗫嚅着，向来巧舌如簧的他一时竟无法回答朱棣。

“顾老板，你若不说，那便由我来说吧。”朱棣不顾他有没有回应，依旧平静道：“五年前窦家的案子，是不是你嫁祸给窦翁的？”

“王爷，你在说什么？”顾擎嘴上虽然否认了，但脸色却是惨白。

“是吗？那么你当时为什么要向提案使行贿，让他早日结案呢？”朱棣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落有画押的罪状来，“你可知，本王已经找回了当年的提案使，这便是他亲笔写下的。”

顾擎闪烁着眼神，“我想让窦家早日定罪……是因为有窦翁在，就没有我顾擎的出头之日。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

朱棣不动声色。

这时，扮作王府家丁的提案司衙卫出现在他们面前，下跪通报道：“启禀王爷，密库出入的记录已经找到了，上面的记录和库房的收藏恰好对应，唯独漏了西域大青。”

“顾老板，你也听到了，这你又该怎么解释？这恐怕不是一句遗漏可以服人的吧。”

顾擎的脸已由惨白转为赤紫，顾朗担心地看着他的父亲，高声道：“爹，你快说呀，你把实情都告诉他们啊！”

朱棣见他不答，又道：“本王还想传唤一位证人，不知顾老板将庄姚藏在了哪里？”

顾擎心中忽然灵光一现，他终于发现了，说不定眼前这位燕王，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情，而这八成都是那叫庄姚的小画工做的好事。

“姚……爹，是你藏起了他？你为什么这么做？”顾朗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