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萍聚（上）（1 / 2）

中山王徐达入殓后七日，京师徐府。---

该怎么形容这幅画面呢？

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独自坐在供儿童玩耍的破旧的秋千上，却不晃荡，只是低头盯着地上出神。这副模样，是不是有些少见呢？

因此，朱允炆朝他走了过去。

在他的跟前站定，随后，像是看到了他的脚尖，男人顺着他的身体看上来。在看到他的面容后，微微张嘴，“……殿下？”

朱允炆善意地笑着：“允恭哥哥，天气不错，陪允炆骑马去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好意，徐允恭的双眼恢复了些许神采，略带些慰藉道：“是啊，这几天的太阳真是大得可以，还以为会多下几场雪的。”

徐允恭看着朱允炆在秋千的空位上坐下，“殿下，过了这一阵，我们便去郊外骑马吧。”

“好啊，榴火最近也老是闲不住呢。”朱允炆笑眯眯地说道，往下蹬了蹬脚，试图将秋千晃起。

徐允恭见状，便配合起他的动作，秋千以低缓的弧形在空中悠悠摆荡起来。

乘着阳光下微暖的风，朱允炆惊喜道：“真厉害啊，这秋千看起来这么旧，没想到还挺结实。”

徐允恭解释道：“这是家父在我和英妹小时候为我们扎的，后来弟弟妹妹们也用，便一直在保养。”他说着说着，声音中却带了一丝落寞。

朱允炆急忙反应过来，心道自己真是口不择言，怎么害他想起徐达将军的事情来，一边又及时停下动作。

“殿下？”徐允恭愣道。

“允恭哥哥，不要伤心了，是允炆不好。”朱允炆微微低下脑袋，将视线投于他的身侧。

“殿下，”徐允恭不觉自己的面上露出了微笑，“多谢殿下的好意，这都是事实，下官也不能逃避。”

“可是……允炆不想看到允恭哥哥这样难过。”朱允炆说得诚恳。

“有殿下这般安慰，徐允恭便已足够。”

“真的吗？”朱允炆睁着大而无辜的眼神，侧身认真地瞅着他。

忽然感觉肩膀一沉。

“这样就真的够了。”徐允恭侧头靠着他，一边低低道。

冬日的阳光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如果从背面看过去的话，两个男人，挤在一张旧秋千上，较大的一个枕着另一个的肩头，或许，也不是什么常见的画面。---

因此，朱棣刚逛入庭院的时候，便一眼看见了。

这时，却见徐允恭站起身，向前厅走去。朱允炆呢，一个人留在那里，朝秋千中央挪动，开始自个儿荡起秋千来。

朱棣踏着无声的步子，朝他走去，在距离秋千架立杆的一丈之后立住。

朱允炆所坐的秋千从眼前划着流畅的弧线摆荡下来，到达最低点之后，又顺势向后荡去。

只是这次，却在半路上，突然牢牢地固定住了。

“咦？”

朱允炆好奇地回头，看见了那张逆着灿烂白日的，陌生而熟悉的脸。

前几日，曾在殡礼和守灵时远远地见过几次，彼此也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过招呼，但是这还是这几天来，头一次与他会面。

“允炆。”

明明已经对朱棣的声音记忆很模糊了，如今乍一听到他说出这两个字，竟像是连通了时间那般，勾起了他分别那日怅然若失的心情。

朱允炆心想，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了呢。

“好久不见了，四叔。”

“是啊，你长大了。”

细看的话，朱棣似乎又高了一些，身形都有了些变化，健壮得恰到好处，不似京师中人；肤色不算白，但也不是像是长年奔波在外那般粗糙。

正这样看着，朱棣抓着秋千的椅背，忽然越过了朱允炆的发顶弯下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四叔？”朱允炆仰起脖子，逸出一声轻呼。

“有头发。”朱棣低低道，视线却未离开。

朱棣不由得屏息起来。他突然发现，从发顶往下看，朱允炆的五官线条被衬托得较往日突出，那双黑亮而湿润的眼睛倒着仰视他，更是漂亮得惊人。

“头发？”朱允炆不解，却见朱棣伸手至自己的肩头掸了掸。

“这几年，你和徐兄关系很好嘛。”朱棣又道，话中却不是询问的口气。

“啊……嗯……嗯，这几年一直是允恭哥哥陪我习武，教我骑射的。”

近距离看着朱棣直挺而骨感的脖颈，感受着皮肤上袭来的温热，朱允炆只觉面上一阵羞赧，喉咙莫名发痒，只能将之强抑下去。

朱棣又俯下些身子，靠得近了些，听见了朱允炆喉间吞咽的声音，转眼，见他细嫩而圆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一时间，竟涌起了想要舔上去的念头。

朱棣心中暗想，几年不见，朱允炆就像长开了的朱允炆的样子，但一举一动间，竟像是有着什么风情似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好歹现在的朱棣还是由理智主导，便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去，只道：“徐达将军过世，想必他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