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废相(中)(1 / 2)
会不会多一项罪名?
他的说辞令朱棣有些奇怪,“你不知道吗?因你私藏贡品,收受贿赂,父皇要将你三日后问斩。---”
“什么!?”胡惟庸惊道。
“前两日,父皇接获密报,下令查抄了你的府邸,看到所查获之物后勃然大怒,下旨要将你早早处决。”
“密报……?”胡惟庸似乎想到了什么,“呵呵……我原以为他会仗着往日情谊救我一回,没想到他却把我推向了断头台。这也难怪……我知道他那么多秘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丞相,你说什么?”
他突然开始失控起来,瞪大双眼,目眦欲裂,“李善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怎么会信了你?!你将我像傀儡一般,操控了我十几年。我当你是高山仰止,天上日月,你却只想杀了我灭口。我事事说与你知,有福与你同享,谁知你面如弥勒,心藏罗刹,没想到我胡惟庸还是信错了你信错了你啊……”
胡惟庸胡言乱语着踉跄后退,直至被床沿绊住,跌在坚硬的石板上。
朱棣又叫了他几声,胡惟庸却再也没有回过他。这时候,朱棣发现,他再也不是端正地坐着了,而是佝偻了背,蜷起身体,如同街边衰朽的饿殍一般。
突然的噩耗将他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也消磨尽了。
朱棣忽然冷静下来,站在牢门外,看着胡惟庸崩溃的样子。
他并没有后悔将这件事告诉他,与其让他在断头台上大梦初醒,不如早早令他醒来,将多余的时间留予诅咒自己的敌人。
“……如意。”
朱棣依稀听到胡惟庸说了什么,“丞相,你可是说了什么?”
“去秦淮坊……如意……”
胡惟庸埋首坐于床上,却很明显是有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秦淮坊?朱棣想,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意又是个什么东西?
正思考间,徐允恭下来催他,说是有人过来,让他赶紧离开。他无意间看了胡惟庸一眼,面色甚是惊骇,虽然好奇,当务之急却是拉了朱棣赶紧离开。
“丞相告辞。”
匆忙中,朱棣只来得及同他如此相别。
那两个狱卒将他们藏于拐角,亲自带了来人下地牢,他们趁着这功夫,溜出了天牢。
早有马车来迎接他们,轿内有他们换下的衣裳。他们换好了衣服,回复了自己原来的身份,这才有条不紊地在马车上坐稳了,一晃一晃地朝皇宫行去。
路上,徐允恭对他道:“将殿下送回宫后,下官便自行回府。”
“多谢徐兄。”朱棣由衷感激。
徐允恭道:“谢什么,投桃报李,以后下官有劳殿下的时候还多着呢。”
“求之不得。”朱棣回道,转眼见徐允恭正专心瞧着车窗外,朱棣唤了他一声,“徐兄。---”
他将头回转过来,朱棣问他:“你不想问我为什么要去找胡惟庸吗?”
徐允恭爽朗一笑,堂堂正正的眉眼舒展开来,“下官还想多活几年。”
朱棣了然,想到了之前的事,便随口道:“徐兄知道秦淮坊吗?”
“秦淮坊啊。”徐允恭重复了一遍,忽然跳将起来,“殿下,莫非上次还不够你尽兴的?”
“你这意思,难道说……秦淮坊是一家妓馆?”
徐允恭点头。
“咳咳,”朱棣模糊带过,“我略有所闻而已。”
秦淮坊是一家妓馆,那么如意呢,难道是胡惟庸的相好不成?这位如意的手上,究竟藏有什么呢?
朱棣迫不及待地想查清这件事情,回宫之后,秘密差人去了。这时,谨身殿的太监过来,说是朱元璋传他过去。
朱棣心道,果然找上门来了。
贸然见了密探,会不会有些不妥呢?
***
天色不算晚,夕阳铺洒在皇宫广阔的石板上,与红墙琉璃瓦相互辉映,在这片华美的景色中,朱棣却只感受到一股苍凉。
不出所料,推门见到的,是朱元璋伏案勤政的身影。除他之外,殿中再无一人。
朱棣关上身后的门,吱呀的声音惊动了朱元璋,他从桌案前起身,背手而道:“棣儿,你过来。”
声音一如往常威严,听不出蕴藏了什么情绪。
朱棣恭敬地走去,并向他行以君臣之礼,半晌,却不见朱元璋让他起来。
“父皇,儿臣方才从天牢回来。”朱棣惟有主动开口,“见了丞……胡惟庸。”
“嗯。”朱元璋点头,示意他继续。
“虽然没有证据,胡惟庸本人也没有确切承认,但是当年毒杀刘基的人,很可能是李善长。此外,胡惟庸求援李善长无果,在儿臣告知他将在三日后处刑时,曾无意泄露出一些情报。”
在听到李善长的名字之后,朱元璋依旧不动声色,“什么情报?”
“在一家名为秦淮坊的青楼里,可能在一位名为如意的妓女身上,会有胡惟庸暗藏的,对李善长不利的证据。”
“嗯。”朱元璋停了一会儿,方道:“你怎知刘基是被胡惟庸与人合谋毒杀?”
“启禀父皇,数年前,儿臣带允炆前往苏州养病的时候,幸得异人指点,刘基先生中的,乃是断肠草之毒。而胡惟庸在那时曾看望过刘基先生,带了一些宫中的珍贵药材,毒药很有可能就在那时混入刘府。”
“依你所言,胡惟庸怎会留下把柄给人抓到?”
“胡惟庸只是受人指使,他并不知其毒性。而断肠草之毒极为珍稀,所见又仅在多年前的江湖上,那人,也就是李善长,自恃宫中无人知晓,且极力想除去刘基,这才铤而走险。”
朱元璋道:“那李善长与刘基有什么深仇大恨,竟下此毒手?”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刘基与李善长素来不和,此其一;此外,李善长认为,杀了刘基,能够帮助以他为首的派系夺权。”
“这可是你自己推测的?”
“是,儿臣并无实据。”
朱元璋又“嗯”了一声,朱棣微微抬头,觑了他一眼,却为一道深不可测的视线所慑,原来朱元璋一直都以眼角俯视他,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迫得朱棣情不自禁绷紧了脊背。
“……父皇,儿臣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终是忍不住,朱棣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