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 / 2）

与索罗队长的初次会面安排在了周六的下午。www.biqugexx.net

在那以前，我完全没有事情可以做。没有可以会面的朋友，没有家庭聚会，没有工作。我能做的只有呼吸进食和睡觉。我本来向李梦提议，不如趁这个功夫先去见一见那位徐老师，李梦直骂我贪得无厌，我举双手投降。张小芸也说，一步一步的来，着急也没有用。

我们把爱莉连同那台电视机一起带回了张小芸的公寓，电源一直关着，没有打开，我们都没有兴趣给一个未来的人工智能窥探私生活。

这几天也不全是什么都没做。

白天的时候读书。为了尽可能的不给张小芸添麻烦，我限制了自己的活动，借用未来发生的一件事里主人公所说的话，我有自由限制我自己的自由。为此，我请她和李梦尽可能的给我搞来许多书，不少是已经没办法在2019年读到的绝版刊物了。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压根就没能存活到二十一世纪的下流图书，不是说下流，反正就是不入流的文学。读着这些书，我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写点什么，望着兼具有禅意及神性的雪白雪白的纸，我脑仁隐隐发热，写不出字来。

李梦白天的时候不在张小芸的公寓里，不知道她都在做什么，也不便过问。张小芸则偶尔出现，偶尔又一阵烟似的消失。晚饭过后所有人都能聚齐，我们就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看星球大战的录像带，读李梦搞来的原版漫画。张小芸写了新歌，深夜时她也常在露台上开个人演唱会，我和李梦做观众，楼上的邻居甚至在露台上鼓掌大喊bravo。

周六来临前的最后几个小时，我们三个人围坐在客厅，李梦喝可乐，我和张小芸喝威士忌，肆无忌惮的聊着天。我们已经成了相当要好的朋友了。我问她们，为什么对于一个完全称得上是陌生人的我这样信任呢？她们在这件事上保持一致，李梦说，因为你给人感觉，不对这家伙设防应当也没问题。张小芸也同意，她说不是很积极的印象。与那种看一眼就心悦诚服的人是有区别的。

“或许是因为你的消极。www.biqugexx.net”张小芸说，“你接受所有的混沌并认为其理所当然，不一定非要棱角分明。这何尝不是一种消极呢？所以我们会觉得，这样的人没什么要防的，因为他什么都不在乎。”

“混沌是哪里都存在的。”我说，“莫如说我们身上都有那种东西，何苦非要较真搞个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啊……”

“包括恋人的事？”

“那个例外。”

“你这样说，可并没有实际当做例外来处理。”张小芸看着我，又像是看着很远很远的什么，她的目光径直穿过了我的身体，“你那所谓百分之百的恋人，不只是个概念么？实际呢？实际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你对恋人说过么？没有，你搞不清楚，小刘也一定搞不清楚。”

“你写的东西也一定有那样的问题。”李梦跟道，“我从没读过你写的小说，但我大概能猜到，虚假产品的虚假式广告营销小说。”

须臾，张小芸对我说，

“是那样的。”她剥了两颗花生丢进嘴里，送下一口威士忌，“我能看出来你写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我知道你想要写些什么。可我从没真正弄明白你把那些字眼排列在一起表达的是什么。”

“恋人不也给跑了吗？”李梦拍拍我的肩膀，粗着嗓子道，“小鬼，再接再厉吧！”

我摊摊手，往后仰去，盘腿躺在地板上了。地板硬邦邦凉飕飕的，如果一点声音都没有，再把眼睛闭上，闻着因为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而变成没有气味的气味，说是正躺在北冰洋的浮冰上也没什么问题。我在心里逐字逐句的默读起自己写的小说，阅览我创造的故事，发觉她们所言不假，我确是有那样故意卖弄暧昧和模棱两可的嫌疑。可我一直以为我写东西的直觉是很明确的，怎的写出来让人看来是那样的东西呢？还有恋人的事情。我以为我该说的话，要做的事一件也没有落下，我也不止一次对她提起过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没她不行。我和她一如洋流和海龟那样密不可分。

我以为她应当明白。

没错，我以为她是我的恋人，而她之所以成为我的恋人，一定是因为她明白她之于我而言是百分之百的人。我是这样以为的。我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她和我在一起，说不定只是因为喜欢我，因为我有着什么她需要的东西。我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两点。而我也早已忽略了正是因为喜欢她，无比喜欢她，她才能够成为我百分之百的人。

这么说来，我是个失败的小说家，更是一个失败的恋人。

看来我所谓的自我解剖，不过就是在肚皮上切个口子那种程度的举动了，我却还将其视为了不起的壮举。

“你应该早点跟我这样说。”我对李梦说道，“在我第二部的稿子交给你以前。”

“什么跟什么嘛！”李梦在我的肋骨上轻轻一踢，嗤一声拉开一罐新的可乐，紧跟着传来碳酸饮料入喉的声音，她缓缓说道，“就算二十年后的我是这样想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再说，这种事情还是得靠你自己去发现才对啊！我说了你也一定觉得是我读不懂你的小说，读不懂你高深莫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