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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伤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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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山里探亲了,可能信号会不好,上不了网,等我回来了会发消息告诉你的,别担心。”

关闭了对话框的企鹅软件动漫形象安静地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等了三分钟也没有回消息的提示音,陆宇宁揉了揉眼角,把挪用小金库新买来的htc手机揣进羽绒服大大的口袋里。

自从放寒假的那天,他让顾向年避开林青的怒气先行离去以后,顾向年对他的消息就不像之前那样,收到就立马回复了。

即使自己厚着脸皮,拉着他谈天说地,顾向年依旧淡淡地不怎么回应。

陆宇宁是个内向敏感的人,试过一次两次以后,也不愿意丢人现眼,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突然冷了下来。

“妈,我们这一趟要坐多久的车啊,要不要我去买点水和吃的。”

江城客运中心正迎接着春运返乡的高峰,候车大厅里人山人海,陆宇宁和母亲靠在宣传栏和柱子隔出来的三角形小空间里,躲避着行人的推搡。

从工作套裙换成了一身便服的程静未施粉黛,一身黑衣与纯白丝巾衬得脸上的悲戚之情若隐若现,她听到儿子的提醒,把目光从排成长龙的售票窗口收回身边,拍了拍陆宇宁背上沾染的墙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不用了,我们从客运中心坐车,到了清江镇还要再转一次中巴车,然后找私人的面包车送我们去云山,要喝水的话,在清江镇去解决吧,不然带这么重的东西,路上也难受。”

像是想起此行的目的,程静又特地叮嘱了儿子两句,

“你外公当初迁坟到云山老家,一直都是老家的亲族在照顾打理,前几年你奶奶怕山高路远,你太小会出事,所以一直没让你去祭拜过,老家的亲人都不认识你呢,但是小宁,你要记得,他们都是我们程家的血亲,要尊重一些,妈妈和舅舅给你介绍了,你也要喊人,别太浮躁了,让亲戚们看低。”

陆宇宁点了点头,他对外公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他五六岁的时候,那个杵着拐杖瘦骨嶙峋,却常年穿着军大衣的老人递过来的一颗大白兔奶糖。

外公原本出身清江镇的望族,也算是地主家的小少爷,后来战争一起,他便反对家里的包办婚姻,带着上过洋学的外婆私奔逃出了清江,并一路辗转,参了军,最后负伤退役与外婆在江城安了家。

而清江的老家祖产,在建国后的运动中被摧毁得分崩离析,所剩无几的几个叔伯家人也逃到了偏远的云山农村,靠着不多的书信维持着联系。

后来舅舅锒铛入狱,安葬外公的土地又被征用,仅剩的一个女儿程静因为和陆尔然离婚,衣食无着,整个程家风雨飘摇,还是云山的远亲们知道了,主动帮忙,把骨灰迁到那边去安葬的。

所以舅舅和母亲一直都很感激老家的亲人们,此次过年之前特地带着他去祭拜,也是希望几家后代多来往,别断了这份情。

人到中年的程才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但不似同龄人那样散漫,发须衣着都整洁得体。他避开蠕动的人潮,捏着三张车票,从售票口一路挤过来,见妹妹和侄子都安静地等在原地,便背向人流,隔开了噪声,把票分给了两个人。

这一路漫长,大巴车在高速路上堵车,花费了三个小时才抵达清江镇,而不堵车的后半截路程,又在颠簸的山路上起起伏伏,最后停在云山脚下,舅舅费了不少口舌,才租到一辆小面包,搭着另外四个回山的居民,穿行在没有修筑水泥的土路上,用三十分钟车程把乘客送到了山坳里的上湾村。

古木森森,这南方的山区即使冬日也树高林密,不见萧索之意,唯有那青色变得更加深沉,如同染过墨浸过水。

村口的界碑旁,一个围着围腰的中年男人一看到面包车就叉着腰张望个不停,等程才和程静兄妹俩一下车,就激动地跑过来拉着两个人的手,一直喊他们的名字,而陆宇宁更是被重点照顾,差点被夸出花来。

这围腰在身,布鞋踩在泥地上的,正是陆宇宁远方的一位三表叔,按辈分算是陆宇宁外公的堂哥的儿子,目前正当着上湾村的村委书记,算是云山程家的话事人。

三表叔领着几个人进了村子,原来他早安排了宴席,还掌勺做了许多好菜,因临近中午了,担心他们找不到路,才特地出来等在村口的。

云山的程家人来了六桌,虽不像三表叔一样热情似火,但都是笑呵呵地和程家兄妹见了礼,陆宇宁生得好看,人又斯文,不少婆婆阿姨还拉着他嘘长问短,他心里苦笑,面子上却还是很有礼貌地和亲戚们问了好。

见完亲人,程才又领着他和母亲在山路上绕了一会儿,在一处僻静的山坡上,找到了外公程天赐的墓碑。

舅舅一言不发,眼中却已经含了泪,他找了三表叔借来镰刀,动手清理着土包上及腰深的杂草,而母亲则一边哭,一边把事先准备好的纸钱香烛摆放出来。

陆宇宁原本平静的心,也被哭声所浸染,在这四方群山,万树环绕中,深刻的明白了,躺在三尺黄土之下的,是他至亲至敬的外祖父。

三个人除完草,用塑料口袋铺在墓碑前,诚心地磕了三个头,而程才徐徐讲述了这些年程家几人的遭遇,更自责没有承担起顶梁柱的责任,因为任性和冲动毁了程家的清誉,更让母亲、妹妹和侄儿无依无靠任人欺辱,如今他重获自由,定要护持好程家的人,不让他们再受一点委屈。

陆宇宁跪在墓碑前,石制的墓碑上涂漆的文字已经斑驳,短短的几行字便是一个人的一生,他由衷地生出一种悲哀,那是时间的洪流不可阻挡的巨力,是命运面前只能叹息的大手,把天地间的人都分隔成今生和来生,今生的苦无法消弭,来世的路渺不可见,阴阳相隔之间,便是永恒。

哭得不能自已的程静被哥哥和儿子搀扶着,含着泪花离开了墓地,她个性刚强,但苦苦支撑了两个家庭这么多年,无人诉说的委屈,在逝去的父亲面前不能再掩饰。

三表叔跟了一路也是不停地擦拭着眼角,他早年也跟随长辈去江城拜见过陆宇宁的外公程天赐,见过这个军人是多么的坚毅,若是如今知晓自己撒手人寰之后,一双儿女如此漂泊,该是如何的心痛。

所幸云山的程家人都是乐观质朴的山里人,不时安慰着情绪低落的程静,三表叔也带着另外几个表叔与程才痛饮几大杯,搭配上农家的干豇豆炖腊猪脚、蒜苗炒腊肉、芋儿烧鸡、南瓜蒸排骨,几桌人吃得眉开眼笑,渐渐冲淡了三个外来客的悲伤情绪。

就在大家都已经下席,三表叔还拉着程才喝自酿的高粱酒的时候,在厨房洗碗的三表叔娘脸色苍白地走到了席间,嘴唇微颤地说:

“云芝走了,就在刚才。”

原本热热闹闹的酒席霎时无人出声,举着酒杯的三表叔也一时无语,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走了也好,这样熬着拖时间,也是折磨,今天大家都在,正好一起去帮着二娃把丧事料理了吧,他不懂事,孩子又小,入殓发丧都要靠我们程家人了。”

说完,他又转过头来,有些歉意地望向程才和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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