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下线(1 / 2)
王燕小名泥蛋蛋,家住河西的上水村,上面有一姐俩哥,大姐早些年嫁人去了两个山头以外的大王庄村,诞有一子三女,两个哥哥是纯汉子,尚未娶亲。---
王家家徒四壁,在闽清这块不富裕的地段算是中等,阿姆生王燕时候坏了身子,没俩月去了,留下三个汉子照顾软趴趴的小王燕。好在大姐夫家人不错,隔三差五允她回来探亲顺带捎点吃的。
王燕打记事起最盼的就是大姐回来看他时候,总能从袖子里掏出纸包的甜蜜饯,还有用旧衣裳裁的袄子。光腿赤脚的王燕便欢天喜地的穿上,松松垮垮的衣裳遮住黑溜溜的两瓣屁股蛋子,王燕不习惯的掀起来怕尿尿脏了新衣裳。
这时阿姐就会训斥他放下,并嘟囔着一个哥儿光着腚像什么样,末了抹一把泪再塞给他几个铜板,“拿着,去集上买点零嘴,别听阿爹的。”
通常王燕老实接着,说实话他不大懂铜板有什么用,好像能换从推着小车游来荡去的老大爷那换个泥哨子,一吹可响了,还能换甜滋滋的糖块,不过没阿姐给的蜜饯好吃,想不出换什么好,他就找草攥了根绳穿起来挂在脖子里,逢人炫耀一番。
家里四口人两亩地,不务农时哥哥们经常上山打些野物卖了添补家用,三个糙汉子不会照顾小孩,任王燕光着腚山沟里林子里田地里野,直到八岁才穿上阿姐做的衣裳,日子过得糙归糙,但物质上从来不缺什么。
阿爹懒得照看时就丢给他一袋锅饼放他出去玩,王燕吃不了就分给村头的小伙伴一起。锅饼不是个稀罕物,但白米面做的饭食不是谁家吃得起的,王燕向来大方,隐隐成了上水村同龄人的孩子王。
之乎者也,礼义廉耻是什么,王燕不知道,这些东西他们乡下人也没必要去学,他和草根、小田、石螺一个汉子三个哥天天泡在一起,干的最多的是掏鸟窝、插鱼,偶尔干草丛里拾个野鸡蛋,小日子就这么过去。
最先走的是小田,四个人里唯一一个汉子,长一把子力气,插鱼插得最准掏鸟蛋掏得最多,矮不拉几干啥啥不行的石螺天天吸着鼻涕跟小田后面,“阿妈说嫁人就要嫁小田这样的。”
王燕蹲石头墩子上嗤一声笑了,“你知道什么是嫁人吗?”
石螺舔舔流出来的鼻涕,带着两坨红的腮帮子皲出细细的纹路,“就是和小田一起吃饭,还有……住在一起生娃娃。---”
“怎么生娃娃?”王燕他阿姆因为生他才没的,他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纳闷极了,忍不住提醒道,“生娃娃很危险。”
石螺歪歪脑袋,“可阿妈说我们不就是用来生娃娃的吗?”
“我阿妈也说。”小田附和,“不过她说长大了给我相个女人。”
每每这时候王燕就非常尴尬,踢碎脚下的土块,嘟囔道,“我阿姆没说。”
“什么?”小田没听清王燕小声嘟囔,热乎乎的脸凑过来。
“没啥,你阿娘来了。”王燕说,远处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女人挎着篮子从田埂上朝他们走过来,眼睛狭长眯成一条线,嗓门又粗又响,边走边喊小田。
“我阿娘叫我回去吃饭。”小田说,依依不舍的看向王燕。
“草根你也快回去,你阿姆到处找你。”小田妈冲草根说,草根爬起来拍拍屁股跑了。
方才还热闹的石墩子上只剩王燕和石螺,王燕学他样子舔舔流下来的鼻涕,咸的,味道还不错。但他还是拿衣服袖子抹点站起来,“回去了,我阿爹快来了。”
王燕走到村口,果然看见草根阿姆围着油腻的围裙出来喊草根,他装作没看见自顾自朝村那头的家走去。
锅灶凉冰冰的,王燕舀一碗凉水就着锅饼啃了,哥哥们上山了,阿爹不知去哪还没回来,他就知道,他们家从来没人喊他吃饭。
草根他们玩一阵子就有人追屁股后面找他们,或拎回家去,王燕想玩多久玩多久,所有同龄人羡慕他的自在,说悄悄话想和王燕换家,王燕总扬起细长的脖颈,一副你羡慕不来的表情偷偷支棱着耳朵仔细听,心底也渴望着他的阿姆能爱他,他的阿爹不是吃饱了就懒得管他。小田被阿爹拉到地里帮忙去了,草根阿姆教草根做秀活缝缝补补,就连石螺这个笨手笨脚的,他阿娘耐着性子带他炒饭做家务。
他们口中的生活王燕茫然一片,总听到有人抱怨秀活难做,家务费事,渐渐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小田第一个脱队跟他爹和哥哥们下地种田,接着上草根,石螺。
年纪越大越由不得自己,长成一个壮实的小牛犊似的小田趁空荡溜回来找王燕,还带点奶胖的胳膊附上一层薄薄的肌肉,脸黑了一圈可是眼睛更有精神了,“我给你编了个草环。”
说着要给王燕戴上,王燕不懂一个破草环有什么好特意送的,这玩意一个时辰他能编好几个,不过很久没人陪他玩了,他不介意配合小田,顶着草环坐在田埂上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