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1 / 2)
他住院了。www.biqugexx.net
肝癌,晚期。
他是个医生,竭尽所学救死扶伤,一双修长劲瘦的手曾从死神处强行挽留过无数生命,曾接过无数病人家属含泪送上的锦旗。
但他毕竟只是个人。
所以也曾无数次无力地看着鲜活生命一点点流逝,而只是从内心发出一丝不觉的叹息。
早在他从业之初,前辈就曾无数遍地叮咛——
“为医者,首要生死看淡。若囿于生死,便不能自医。”
他一直记着,并做的很好。
以生死为己任,度生死于己外。
但是现在,但是现在。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有时真的人力不能胜天,可是在面对自己最爱的人面色苍白眼神涣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时也不能免俗。
明明,那个人之前即使是双眼迷离地躺着,面容也是餍足的神色。
还会笑着抬起瘫软无力的腿,亲昵地蹭着他的,再肆无忌惮地调笑上几句,不怕死似的。www.biqugexx.net
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就好像是真的不怕死一样。
他不怕吗?
可他是怕的啊。
他低头,看着病床上打了安定剂后仍睡得不安稳的爱人,又看看自己身上多余的白大褂。
感谢这件衣服,让他在这个时候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寸步不离,而不是只能以一个“最好的朋友”的尴尬疏离身份候在病房之外。
可偏偏又是这件衣服,偏偏又是这件衣服,狞笑着,残忍地,不断提醒他不能亲手救回所爱的事实。
他又看向病床上的人,不动了。
是南方的夏天,天气热里透着的是闷,不算多高的温度,却硬生生是要让人化在原地,化成一摊,也是被凝固在黏腻的空气里,动不得分毫。
只有时不时的,有汗水顺着坚毅的面部轮廓滑落着,一滴,又一滴。
啪嗒,一滴落在白大褂的衣襟上。
啪嗒,又是一滴。
夏天的时间好像也是黏腻的。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衣襟上已经晕开了一片形状不明的汗渍,床上的人在几次不安分的皱眉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