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新娘（十四）（1 / 2）
微光和凉意从缝隙渗入逼仄的空间，云中君和君弈屏住呼吸，竭尽所能抑制住急遽起伏的胸口，减少触碰衍生的细小动静。
怪异而别扭的动作维持久了，不可避免地腰酸背痛，死撑了几分钟，君弈忍不住打颤，说不清是累的还是吓的，反正是在掉链子的广阔道路上驰骋。
云中君竖起食指，移向对君弈实施物理禁言的手，虚点手背，做出“嘘”的噤声手势。
不必存疑，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蚱蜢。通俗来说，是You die, I die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达成停战协议对双方而言都是利大于弊。他勉为其难颌首，却仍打心底防范着云中君。
云中君的手暂时还没抽离，架在他要害附近，以至他满脑子都是断头台斩刀高悬的画面。若云中君袖口、手套之下藏有刀片，轻轻抹过，足以划开纱布和皮肉，割破他的喉咙。
假如他意志力十足坚定，临死前还能知晓自己会因缺氧，还是失血过多而死。
“学长，学姐。”
校长亲自给甄忆晴的父母斟了两杯水，开始礼节性的寒暄与问候，“好久不见，考古工作进展还顺利？我原本计划等多媒体中心竣工后，正式邀请你们。”
君弈匀出点注意力准备聆听，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新的异常。
正常情况下，两个或以上的人凑得太近，人体热源使然，四周的温度会稍微升高。而实际情况是，闷热的气息迅速流逝，阴寒循着他们的接触面传导过来，君弈不由得猜想，他背后趴着的是人，还是尸体呢？
云中君顿了下，刻意前倾，质地粗糙的傩面具在君弈耳垂施压。云中君不知何时脱掉了手套，冰冷的指尖落在君弈手腕，顺眼着筋脉往前探，撑起轮椅手套，然后将其剥离。
君弈温润的手心被摊开，云中君以指代笔，碾过纵横交错的掌纹，写下三个字符。动作尤其缓慢和沉重，君弈忍住瘙痒，仔细解读辨析。
LAB？似乎是一个英语单词的缩写。他搜索认知中和学校有关联的人名、地名，灵光一闪，有了粗略的想法。但他依然搞不清楚云中君的用意。
与此同时，外面几人的谈话切入正题。毫无疑问，他们是冲着甄忆晴，还有小唯，以及魏晓山而来。
“针对小唯最近的情况，我们私下联系过对方的家长。”
女人生硬地停顿了几秒钟，狠狠道，“她的粗鄙和庸俗超乎我的想象。显然易见，魏同学的家庭教育有严重问题，单凭云老师的主观评价，不能证明他没有陷害小晴。”
男人接话说，“就云老师处理问题的方法而言，她的专业性和公正性值得怀疑。而以她的资历和教学经验，似乎不适宜暂代班主任的角色。”
“我们要求云老师能给予合理的解释和交代。”女人不留情面，“允许的话，另找教职员接手她的工作。”
横蛮的索求，过度的保护。寥寥数语，甄忆晴父母几乎坐实了怪兽家长的角色。
谈话持续了半小时。校长亲自送走甄忆晴的父母，君弈他们终于得以解脱，离开那狭小的空间。临走前，他们特意复原文件柜，抹除逗留的痕迹。
君弈暂时被转移至办公椅。他欲言又止，放弃追究云中君锁死柜门的原因，“LAB，Laboratory，实验室？”
“嗯。”云中君拉起他，看到碎发之下淡红的指印，还有唇角凝固的血痂，垂下眼帘，牛头不搭马嘴说，“安全起见。”半晌，君弈才明白过来那是在解释，他耸耸肩，“无所谓。”
云中君背着他，径自来到走廊末端的实验室，取下防烟门写有“工程进行中，闲人勿进”的警示牌，登山包和轮椅都暂存在其中。
他站在云湘背后，凝视少年重戴手套、调整脚托的身影，反应过来时，差一点点就摸到那柔软的头发。最后他强行改变了手部的动作，搭在轮椅的握把上。
君弈拉住手轮圈刹车，对方无端的善意令人胆战心惊，“谢谢，我自己能行。”
云中君钉在原地，他看着急着和他划清界限、扬长而去的背影，脑仁绞碎似地剧痛，“君——”
君？
余音回响，没有下文。
回去的路上，君弈他们碰巧遇到云长卿几人。课间仅有10分钟，他们争分夺秒和班里正襟危坐的小伙伴会合。为了避人耳目，队伍一举前往操场。
高中至今有两个标准的篮球场，第三个还在修建中，选址偏远，远远看见红白相间的警戒线，还有坑边堆成矮山坡的混凝土。
他们聚在球场附近的阶梯长椅，刚坐下，小唯就挤到中心，紧张兮兮道，“你们知道多少？一班提起过我？甄忆晴和魏晓山是不是污蔑我了？”
云长卿大概从她那里知晓了事件的经过，泄愤般咒骂道，“甄忆晴真是个牲口！”
他们三言两语交代在一班的遭遇和在校长室的见闻，小唯疑心非常重，不依不饶缠着他们追问更多细节。晓如不胜其扰，联想起被“小唯老师”这个词汇支配的恐惧，爆发了，“冤枉我们说谎前，你至少解释下谎称自己是幼师的原因！”
小唯哑口无言，云长卿为之辩解，“小唯刚刚全部都告诉了我们，她以前曾在这所高中任教，后来遇到了变故，无奈换了工作。”
她感激地应和。而在龙子不服气的眼神震慑下，小唯亲口解释所谓的变故，“6月21日，是甄忆晴失踪的前一天，迄今为止他仍然下落不明。”
她痛苦地忆述说，“明明警方已经排除了我的嫌疑，但甄忆晴的父母就是不放过我。他们每天都过来闹事，甚至闯入教室，拽着我的头发往外扯，威胁我告诉他们甄忆晴的下落。我实在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