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2）
第十二章
关于那女人疯没疯，并不是乔飞羽这样一个外行人看两眼就能看清楚的。www.biqugexx.net
“那个女人刚送进来的时候疯没疯我不知道。”张医生边领他们参观各个功能房间边道，“但那会儿收容区也不归我管，我去年才接手收容区，那时候这个女人就已经真疯了，看见我鼻子和嘴没，前天给她做检查时她给我打的。”
张医生脸色非常不好，暴躁的情绪被压抑着，看着也跟个病人没什么区别。
乔飞羽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嗤笑一声：“你们这地方，没病都能给关出病来。”
“这栋楼是出院康复区，所以你们才能感觉到安静。”张医生没理会乔飞羽的讽刺，走到一个标着“多媒体室”的大门口，把门打开，里头是个小影院，门里坐着一群安静看电影的病人。
说是病人，但里边儿的人大多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有很少几个穿着病服。大家看到门外有人，大多都瞟过来一眼，见是张医生，不少还抬手招呼他，招呼完又继续看自己的电影。看得出张医生在病人群里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声望很高。
张医生点点头笑着跟他们打完招呼，把门关上，继续说：“如果你们去收容区看了就知道了，里边儿的人，跟前面你们见到的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没有很大的区别，大吼大叫的、哭的、笑的、唱戏的，丰富得很，其中大多还有暴力倾向或者自残倾向，所以我们今年请的大多都是男护工，防止再出现去年那样的惨剧。”
“惨剧？”钱明修有些好奇。
蒋京格跟他解释：“去年有个女护工被一个逃跑的精神分裂症病人给打死了，疗养院赔了两百来万，负责人全换了。”
那确实挺惨，精神病人打死人，并不能被判刑。护工死了也就是白死了，赔偿的钱护工也享受不到，算是用命给家里人换了一笔巨款。
钱明修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是顾及张医生在场，没开口。等着他们把这一栋出院康复区挨着看完，张医生接了电话说有病人需要处理急急离开之后，才问道：“这里的护工管理病人都是用之前那种……方法？”
那种手段真的是相当暴力了，钱明修完全没办法相信这是个“正规”的疗养机构。
“并不都是，资本家开的疗养院，目的是赚钱盈利，所以拿钱办事是这里的宗旨，给钱的是客户，客户需要什么，那么他们就给提供什么，客户需要病人健健康康地走出去，那目的就是让病人健健康康地走出去，如果客户需要病人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比方说一些痴呆患者，一些智障人士，那么这里在没关门之前，就是病人的第二个家，当然了，如果客户有其他的想法……”
蒋京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到面色凝重的钱明修，问道：“对了，还没问你，明修你来这里……是有什么需求？”
钱明修并不愿意让他知道柳风现在在他那里的事情。以蒋京格跟萧晴的关系，蒋京格知道了，萧晴也就知道了。
而柳风长什么样，只有萧晴一个人见过。
先前那些照片虽然后来都被他处理了，可是萧晴的记忆力向来不错，就算已经过了大半年，她说不定也能一眼认出柳风的脸。
如果这件事让萧晴知道，到时候找上门来质问，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去跟她解释他会收留一个强|奸过自己的强|奸犯这样的傻逼行为。
“你们认识？”一直在一旁安静听着的乔飞羽这才注意到两人之间熟稔的称呼方式。
“认识。”蒋京格冲乔飞羽伸出一只手，“我叫蒋京格，明修以前在医院住院时的主治医生。”
“乔飞羽。”
“久仰大名，小乔总好。”
等他们握完手，钱明修问蒋京格：“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
“我代同事过来办个事。”蒋京格又问，“你呢？”
钱明修不怎么待见他，直言：“不想说，行吗？”
“行，怎么不行。”蒋京格当初挖了钱明修的墙角，说到底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换了别人他也不这么管闲事，但到底是干了亏心事欠了人，就对钱明修多了几分关照。www.biqugexx.net
他是知道钱明修那事之后一直都有行为和心理上的障碍没克服的，钱明修刚被救出来那段时间，一度情绪失控很严重，还有暴力倾向，被强制送到市精神病院里住过一个月，后来好了才转到普通病房去。
他还以为钱明修这回来这是想把自己塞进来住着，所以话说得很实在。
“如果有什么需要，去正规的医院里寻求帮助，这种私人疗养机构……乔总在这里，我话就不说得太难听，只说一句吧，住进这里的人，无论是自我放弃还是被放弃，都已经是社会的边缘人了，前面那个女人，她是被她老公送进来的没错，现在，她的家人已经全部失联。”
“失联？”
“对，没人再给她交钱‘治疗’了，而现在又真的疯了，精神分裂，暴力倾向很严重，放出去估计会出问题。”
钱明修觉得挺荒唐：“你是说，她没病被送进来治疗，现在治疗成了精神分裂？”
蒋京格笑了笑，道：“虽然我看不惯老张那种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还有他的一些……处理事情的方法，但是怎么说呢，如果我未婚妻被精神病人打死了，我怎么也不可能保持平静地把仇人继续收留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张还是挺厉害的。”
乔飞羽听得有点糊涂：“未婚妻？仇人？”
蒋京格见他们没听懂，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忘说了，被打死的那个女护工，就是老张的未婚妻，快四十岁的人好不容易找个媳妇儿，刚订完婚就给人打死了，然后打死人的那个精神病人，就是你们前面见到的那个胖女人。”
乔飞羽一脸惊讶。
钱明修则不然，他一脸淡然，但大拇指跟食指却死死地掐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蒋京格这番话是在针对他。
蒋京格说：“我觉得，如果我是老张，我不会像老张一样把那个得了精神病的仇人留在身边折磨殴打，那没意思，要我，我就把人放出去随便扔到大街上，我也不主动去害她……”
运气好的，会像柳风一样碰上个捡垃圾的老汉，被捡回去给口饭吃，或者碰上人贩子，卖到穷乡僻壤里去当生育工具。运气不好的，被拉去卖器官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了，更大的可能性是，直接被冻死在这天寒地冻里。
只要不扔到警察局跟前，一般来说，是没人会管的。
*
钱明修又梦见了柳风。
还没傻之前，在逼仄的小黑屋里打他羞辱他的那个柳风。那个柳风满脸狰狞，发誓要让他后悔。不顾他的痛苦也不听他的辩解，他们唯一的交流就是暴力以及令人作呕的性事。
“说，你是贴的，是你不救我，是你！是你！”
“恨你，我好恨你！”
柳风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看着自己被强迫，在自己耳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好似从地狱十八层逃上来的恶鬼。
“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没有。”
“你说谎！”
“我没……”
“我不信！你说谎！！！”
歇斯底里的吼声在耳边一次又一次地回荡，钱明修觉得自己耳朵要聋了。他止不住地呕吐，用尽浑身力气摇头，为自己无力地辩解：“我没有……”
他没有害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身体不停地下沉下沉再下沉，他快要被水淹死窒息。忽然，从地下冲出一股巨浪将人拍起。
钱明修猛地睁开眼，满头大汗地醒来。
“呼……呼……呼……”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小黑屋里，手脚上也没有捆绑的绳子，身边也没有柳风，这才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噩梦，从被警察救出来的每一天，他几乎都会做这种梦，后来过了两三个月，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慢慢好了一些，做的少了。但从他捡回柳风的那一天开始，这些梦又找了回来，且愈发地频繁。
不知道多少次从噩梦中醒来，他心里都涌起一股把柳风弄死扔出去的冲动，可每每他看到柳风懵懂地看着他叫他“修”时，他又极力劝告自己，如今的柳风已经是个傻子，不是曾经的那个恶魔，而他，他也不想成为跟柳风一样的魔鬼。
这样想着，恶毒的念头又会慢慢平息下来。
钱明修在床上喘了好一会儿，平静下来后下了床，端起床头的杯子喝水。
昨天从疗养院回来后，他一晚上都在想柳风的事情，以至于做梦的时候也梦到了这个。明明睡觉之前他还刻意多吃了一点安眠药，但一点用都没用。
该做什么梦，还是什么梦。
【我还是建议明修哥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能够联系到你亲戚的家人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寻找他的家人，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是一辈子的事，你不可能管他一辈子不是吗？疗养院其实也是一个好选择，只是这样的话，花费就很大了，而且……你也看到了，这里都已经算是本省最好的私立疗养院了，但也没有什么硬性的保障在，很多事情，不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