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施余安是真的没想到，陈白周会选了这样一个地方。www.biqugexx.net
在苍东，东西两区一直是泾渭分明的。东区高大上，西区矮挤破。多年前他被谷敬东从西区牵到东区，又在多年后独自回到西区，哦对，带着施原一起回的。
重返后不久西区拆迁，他短命的干警爹和落跑的狠心妈给他留下的这处房子也被划在拆迁范围，陈白周曾建议他在自己小区买一套房，虽然他所在的小区综合来说挺好的，但施余安始终摇摆不定，他心里空，便觉得哪里都不像家，也不想安家，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还过得去的公寓租住着。
施青山殉职的抚恤金谷敬东一直帮他存着没动，高中毕业离开谷家的时候，施青山当年的上司即谷敬东的爸，还给了他一张卡，积威甚重的上位人不用多说，施余安也不敢不接，更何况谷中庭一句话就定住了他。
谷中庭说：“不多，谷敬东从小到大的压岁钱，说留给你。”
施余安在回来前还工作了几年，多少又添了一点儿，所以即便陈白周把地址定在东区任一个商业中心，他也能出上力。
但没想到陈白周对西区的感情这么深，早都搬离了西区的人，还要把一个看起来蛮有调调的餐厅落地这里。
施原也醒了，施余安干脆把他也抱出来，跟陈白周沿着刚建成的商业街走着，他方向感不大好，觉得这里应该离他以前的家不远，但坐看右看，也没能找到个从前的参照物。
陈白周也四处看了看，唔了一声：“之前来都匆匆忙忙的没仔细看，这会儿才看清楚，”他的手指往左边一指：“那里，看到没，那里应该是你家吧。”
施余安于是确定了，他往对面看了一眼，“那那边就是你家了？”
陈白周点点头，感叹道：“真是有缘。我随便这么一选，竟然离得不远。”
即便缘分这东西很玄乎，但陈白周还是觉得他和施余安算得上有缘，漫长的别离后能重逢已经难得，更难得的是重逢后发现两人可能还是在同一个社区长大的，说不定社区医院打预防针的时候还光着屁股遇见过。
西区虽然破落了很多年，但也因为发展迟缓的原因，空气竟然比东区能好上那么一点点。此刻夕阳西下，天际浮着几朵红霞，施原头埋在他肩膀上，大约也是发现了那轮敛去了威力的红蛋黄，肉乎乎的小手在余晖里挥舞着追逐太阳。
种种原因，这一天的心情真是格外的平静。
此刻还有点愉悦，可能是因为新生，可能只是因为这里的视野变得开阔。
“说不定真的能给你干成，来吧，让西区在苍东的美食届也留个姓名吧！”
陈白周有些意外：“这就决定从了我了？都还没进去看看呢。”
施余安：“走啊，进去看看。”
陈白周的靠谱又一次平稳着陆，商业街走到头，往左边的岔路上一拐，一栋小高层静静立着。
陈白周：“走过来的是条商业街，这里计划要做一个稍微高端一些的商场，商业街路口右转是几栋写字楼，不愁人流。”
“我问过，写字楼已经入驻了七七八八，商场下个月正式开业，咱们预算三四个月的准备时间，得赶上第一波热闹。”
陈白周条分缕析着：“曲高和寡的事情咱不做，以盈利为目的，以做好食物为目标，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缺。”
施余安静静听着，不时问下：“装修呢？你准备怎么做？”
陈白周道：“时下这类酒馆的装修风格不外是复古的，时尚的，个性创意的，还有一些做成绿野仙踪式的。图个可以让人们放松的感觉，可以纯聊天，也可以谈工作，怎么舒适怎么来。我偏好复古风，咱们沉稳一些？”
陈白周从事建筑设计多年，施余安听他已经计划得差不多了，便简洁道：“没问题，听你的。效果图记得发我一份。”
陈白周点点头：“计划就是这样了，你先想个名字，找个时间，更具体的东西还有得聊。”
施余安想了想：“叫降心吧，降低的降，心想事成的心。”
陈白周仔细琢磨了一下：“我倒是能理解。只是作为一个音乐酒馆，这名字会不会有点丧？”
施余安：“想嗨去夜场的酒吧啊。m.biqugexx.net”
陈白周一想也是：“行吧，降心，降心，挺好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放低期待，更容易过。”
施原的儿童手机响了，施余安帮他从背着的小背包里拿出来接下，陈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原原，回来了吗？外婆给你做了好吃的。”
陈白周冲着电话喊：“妈，我们一会儿就到。”
施余安租的房子离陈白周的家不远，陈白周跟陈姨一起住，施余安记忆里的陈白周是个虽然算不上活泼但也绝对不无趣的人，但近几年他活得越发清心寡欲，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身边有个姑娘，所以他经常跟老太太一起讨伐他。
“妈，又来了。咱们安心吃顿饭行不行？”
施余安坐在一边笑。
陈白周瞪了他一眼，决定将战火转移：“你看余安不也是一个人？不挺好的吗？”
陈姨端着刚做好的桂花糖藕从厨房出来，“哪里好了呀？照我说，把原原给我照顾，安安该干嘛干嘛去，总归是要结婚生子的呀！”
陈姨祖籍沪上，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她把糖藕放在施原面前，夹起一块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看着施原笑着说，“还是原原最乖。”
施原的眼睛从看见糖藕起就被粘住了似的，他吞了吞口水，仰着笑脸乖巧地说：“谢谢姥姥。”
陈姨的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乖，快吃吧。”
施原喜欢甜食，桂花糖藕蜜汁山药这类的小食很得他喜爱，但小孩子不能多吃甜，施余安担心对他牙齿不好，因此有意控制这方面，“原原，给舅舅和姥姥夹一点。”
施原乖乖放下碗，施余安把陈姨和陈白周的碟子拿到施原面前，施原拣了两块浸汁最足的，先给陈姨递过去：“姥姥吃。”
陈姨连忙接过来，她一共才放了六片，她和陈白周不大吃甜食，本想着给两父子吃的，这下好，一人一片，害得小家伙紧紧盯着盘子仅剩的两块。
“偶尔吃一次不打紧，小孩子喜欢吃甜的也正常。”
施余安夹起自己盘子里的塞进嘴巴，满足地微微闭了闭眼睛，这么多年陈姨的手艺是越来越好。
“不能让他上瘾，要不下次还吵着我要。”
陈姨想起了什么，噗地一声笑出来。
施余安和陈白周一起抬头看着她，陈姨拿纸巾拭了拭嘴角，慢条斯理地笑着说：“没什么，想起了你刚到谷家去那会儿，也是喜欢这道菜。有一次敬东带了朋友来家里做客，那个叫什么，叫——纪衡的孩子，对就是他来那次，我也做了这道菜，那孩子也喜欢，你也闹着要吃，只剩最后一块了，他便逗你，作势要夹走，你就不依了。”
陈姨说的这些施余安早就不记得了，他那会儿估计也就跟现在的施原差不多大，他静静地听陈姨说。
陈白周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用眼神安抚了一下。
“敬东那时候才十来岁的年纪，刚上初中，可要面子了，跟个小大人似的吓你，我还记得他说‘牙吃坏了怎么办？不许闹！’，我就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再去做一份’，你猜他怎么说？”陈姨陷在对往事的回忆里，看起来温柔得不得了。
谷敬东怎么说？施余安想了一下，大概可能会让陈姨把他抱走？或者随意敷衍他说下次再做给他吃？
陈姨笑眯眯地：“他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不能让他上瘾，要不下次还吵着要。”
施余安愣了一下，有些哑然，他想象得出成年的谷敬东说出这话时的表情，大概是微微低了头，蹙着眉头冷着眼睛看着自己，声音不高不低，或者偏低，已足够让施余安乖乖听话了。
但他想象不出十一二岁的谷敬东是什么样子的，他可能翻过谷敬东从小到大的相册，但记忆里最深刻的是二十二至二十五岁的谷敬东，他疯狂追逐谷敬东的那几年。
“有些想念呢。他也就比你大七岁，那时候你一步也不愿意离开他，他写作业你要坐在旁边，晚上也不许我给你洗澡，就连睡觉前都要抱着他的手。敬东不是个性子好的人，好几次我都看他不耐烦了，最终还是没能撇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