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劫人(2 / 2)
救护车被保护在车队中间,里面的简易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的手脚用束缚带扣住,正昏迷不醒。胸前插着管子,一条三十厘米长的伤口深深割裂了半个胸膛。
旁边坐着医生,前面司机看看后视镜,看到男人的头颅。无人说话,气氛闷得能把人闷死,马上就要进入城区了,或许能轻松一些。
车队驶入林立的高楼中,像一群鱼,逆流而上。车上坐着全副武装的警卫,狼似的眼镜盯着四面八方,手指搭着步/枪的扳机。高楼倾泻的灯光在他们眼里黯然如无物,街边的行人驻足目送他们远去,低声交耳,也许是好奇。
男人的心脏连着心跳测试仪,正平稳地搏击,身上的病号服血迹斑斑,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虬结的刀疤。他嘴唇很薄,下巴坚毅,眉毛淡,天生一股凶气。
医生的手有些抖,当他震慑于面前静默男子的凶煞时,却不知自己的后脑勺已经被卡进五线船中了。
骤然,横空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透救护车的玻璃,射中医生的脑袋,一滩血泼洒到车外,从白色的车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掉。
可转向式子弹按照狙击手设定的弹道轨迹偏转,转瞬间打穿座椅皮垫,前面坐着的两位医生的头霎时爆出血浆和脑液,溅到司机脸上,他爆发出惊声尖叫。
“警报!警报!有人偷袭,狙击手,五点钟方向!”卫队长在对讲机中大吼,车队乍停,横在路面中间,后面随之而来的车刹不住,连环追尾。警卫从车上跳下,迅速找到各自的站位,或蹲或倚,枪口对准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警方狙击手架起巴/雷/特,已就位。
准镜中,出现一幢正在施工的大楼,只有水泥框架,没有灯,看不清楼层中的具体情形。
救护车中原本昏迷的男人听到枪声响起之后猛然睁开了眼镜,他的眼睛黑沉死寂,寒芒四起,凶光乍泄。他拼命扳动身子,以“可以套牢狂暴的狮子”而著称的束缚带被他几下挣断。
司机抬起头,就看到后视镜中一个男人豹子一般扑过来,还有刀锋噌然作响的声音。眨眼刀芒闪过,冰冷的锋刃抵在司机喉头,身后的男人嗓音嘶哑:“开车,撞出去!”
司机吓得冷汗直流,手总也握不牢方向盘,男人挥刀而起在他右边胸上狠狠一刮,噗嗤,皮肤下的血液喷溅而出。
“开车!”男人大吼,司机要保命,只得轰下油门,救护车乍然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往前面警车的屁股撞去。
与此同时,大楼顶层,穿着黑风衣的狙击手一击得中,把枪支卸掉,装进黑色的皮箱中,扣好,起身离开。几秒钟后,箱子轰然爆炸,整幢大楼剧烈颤抖,几乎全城的人都看到了冲天的金色火焰。
人群陷入恐慌,尖叫声几乎同时炸起,人潮四散奔逃。子弹不长眼,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任何一次火拼,流弹打死的平民都数不胜数。
“救护车!救护车!有人劫持了救护车!”
“一号护卫队,控制救护车,别让它闯进闹市区,保护平民!”
忽得,原先那几个站在路边目送车队低声交谈的人从衣服背后抽出乌兹,朝警卫队开枪,火力刹那被吸引过去,两边拔枪对射,旁边正在紧急疏散群众。
0001劫持了司机,救护车一边拖着刺耳的警报声一边在公路上横冲直撞,它冲过了一号护卫队的警戒线,前面挡风玻璃上全是弹孔,碎成了蛛网,车身密密麻麻爬满弹痕,一只轮胎已经爆炸了。
“左边!”0001 怒吼着下令,刀锋深入司机咽喉一公分,卡在伤口上,防止血液迸射,能让他活得更久一些。司机吓得肝胆俱裂,眼球泛起可怕的灰色。
救护车撞断了马路中间的栏杆,冲进对向来的车流中。0001探出身,折断一只后视镜,千钧力道直接砸碎后面警车的挡风防弹玻璃,劈碎了开车的警卫脑袋,车子呼啸着歪向一边,挡住了后面追杀的车队。
两边火力夹击,显然是精心谋划的劫狱,卫队长向监狱发出了支援信号,他本人也被打断了一只胳臂。群众已疏散完毕,城市成了战场,子弹壳乒乒乓乓落在马路上。
救护车在城市各个街区中逃亡,不断有人从旁帮助他们击退后面的警车。0001紧紧盯着前方,他在意的不是后面穷追不舍的狱警,而是前方的某个目的地。
忽地,刚转过一个街角,对面开来一辆警车,顶上的警灯大亮,大声警告他们停下。0001咬紧后齿,刀刃再次深入司机喉咙,他矮下肩膀,整个人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准备致命一击。
“不许减速,冲过去。”
救护车像一颗飞驰的炸弹往警车砸过去,见局势已无法控制,警车车盖打开,从下面滑出一排漆黑的炮管,几乎毫不犹豫的,炮弹连续发射,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
六发炮弹朝自己袭来,司机已经昏厥,救护车仍全速往前猛冲。0001一刀切掉了司机的脑袋。这时,炮弹击中了救护车,庞然的气浪把车身钢板震上了天,浓厚的烟尘滚滚而起,一时间,淹没了警车刺目的大灯。
0001在轰隆的炮声中大吼,在炮弹击中救护车的同时,他往侧面飞扑,卷地风来的尘埃裹着他飞跃的身体,沙石遮天蔽日。瞬间的高温炙烤他的后背,钢材化作一滩铁水。
就在他飞出去的那一瞬,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烟尘中冲出,手上拖着一个人形。他捞住0001的背,几乎是在一瞬,把手中的死人尸体丢在一滩铁水和破烂的钢板中。
顾州接到卫队长的求助信号,立刻调了人前去支援,武装直升机也出动。他乘坐玛莎拉蒂到达现场,枪战正进行到白热化。越来越多的武装车辆聚拢在战场周围,高楼的玻璃被子弹打碎,硝烟弥漫中,敌我两方阵地分明。
玛莎拉蒂轰鸣着停在前端留出的缺口处,顾州下车,他穿着早上那件黑风衣,从衣服下抽出克/格/勃和短切刀,大步走入战斗圈。
见到顾州的支援到达,劫人的一方深知力量悬殊,一边开枪掩护,一边用烟/雾/弹障眼。此时远处再次传来一声枪响,这是撤退的信号,敌方直升机到达,与顾州的武装直升机展开空中对抗,地面的人在空中猛烈的火力掩护之下,乘坐前来对接的汽车离开。
敌方一架直升机在逃离时被击落,坠落时撞塌了一座写字楼。
战斗结束,顾州指挥人员清理战场,卫队长受了重伤,喊人用担架抬回去了。他把枪和刀卡在背后的腰带上,风衣裹着身子,他在战场中心徘徊,低头检查落在地上的弹壳。
皮鞋边滚过一颗子弹,他注意到了,忽地蹲下来,戴着手套的手指把子弹捡起,放在光下对看。他慢慢转动弹壳,弹壳上繁复精致颇具辨识度的雕花,弹头一个浅十字,填充红色的晶体。
这是格纳德军工厂生产的子弹,自己曾亲自为这种新型子弹雕花,而且只供应给一个人——季垚。
0001被人从后面用钝器击晕,醒过来时,他躺在黑暗中,全身再次绑满束缚带,这次的束缚带比救护车上的强韧一百倍。他扳扳肩膀,铁架床发出哐啷巨响,束缚带纹丝不动。
随着哐啷巨响而来的,是旁边微弱的一晕微光,就像是谁点燃了蜡烛。那光越来越近,最后停在0001的眼睛上方。
那是一块蜜色的琥珀,小小一块,但在黑暗中却能发光,此为奇物。
0001盯着琥珀,湿润的眼睛忽然变得通红,从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嘶哑地怒吼:“你们把她怎么了?不是说了不再动她吗?!我都已经认罪入狱,你们......”
琥珀晃了晃,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把手机挨在0001耳朵旁,从里面传来温和的男声:“不用担心,她很好,我们特意为她加强了防卫。你在监狱中懈怠太久了,外面几个警察都应付不了。”
“这次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你的任务从来就没有结束,欢迎回归,0001,唐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