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灭(1 / 2)
他也笑了, 神情缓和下来,伸手把她委在身后的头发拿到前头, 省得她压着:“公主就为这事心里不舒服, 那岂不是从昨儿不舒服到现在?”
步长悠瞪了他一眼, 下床来,又把头发拨回脑后:“美得你, 谁不舒服了, 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顺嘴一问。”
“哇。”他跟在后头, 显然不肯放过这个取笑她的机会,“想就想了,醋就醋了, 怎么还死鸭子嘴硬呢。”
步长悠脸上微微浮出一丝恼意,回头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像拎小猫似的一把拎过来,低声道:“哑巴舌头短,亲起来估计都勾不住, 我的可不短。”说着低头亲上去, 开始勾缠。
步长悠被亲得七荤八素, 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她勾着人的颈儿,趴在人肩上细细喘了一会儿,低声道:“那我跟你姐姐要是同时遇到危险了,你会先救谁?”
他立马就笑了:“这是什么问题,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她摇摇头,有点撒娇的意味:“你别管会不会,你只回答你救谁?”
他略微苦恼:“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我要说救姐姐,公主肯定不舒服;我要说救公主,又显得自己见色忘义;我要是糊弄过去,又显得自己油嘴滑舌不不靠谱。”也撒娇道,“我能不能不回答?”
步长悠小声道:“说心里话,怎么想怎么说,我不想听虚头巴脑的话。我不高兴,那是我自作自受,你不说实话,那是你虚伪。”
他还在垂死挣扎,是真的不想回答:“真要听?”
她点点头:“你说,我保证不生气。”
他抿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会先救姐姐吧。”
她把头从他肩上抬了起来。
她猜到了,知道会这样。横向比较,她可能是最重要的,但纵向就未必。
他道:“那公主呢,要是我跟”
步长悠直接打断道:“救母亲。”
他笑了,道:“看来咱们都不是见色……”
步长悠直直看着他,看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只是救谁的问题。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因为他忽然理解了这个问题。的确不是救谁的问题,而是取舍的问题。他姐姐是鄢春君的人,她哥哥是太子,这两人早晚得分出个胜负来。成王败寇都是好结局,说不定最后只能活一个,还有可能诛连其他人。牵动这么大,他帮姐姐无可厚非,她站哥哥也无可厚非。可他们是夫妻,一人一个阵营,还是敌对阵营,自己的日子怎么过?
公主都想到这个问题了,他赶紧抱住,用力抱住,不叫她想了,因为这问题无解。他悄声道:“咱们成了亲立刻离开琮安,一刻都不多待。”
离开琮安是个美好的念想,离不离得开是一个实际需要考虑的风险。可除了这么说,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避开这个日益逼到眼前的问题。
步长悠怔怔道:“相城,我骗过鄢王,骗过太后,骗过长公主,骗过太子,甚至骗过我母亲,可我没有骗过你,无论善意的谎言,还是有意隐瞒,我没做过。”
他亲了亲她的颈侧,低声道:“我知道。”
公主在他跟前是个老实人,他常希望她哄他,哪怕骗一下也没关系,可公主没做过。要不是看在公主是个老实人的份上,之前她那么欺负他,他早就扔下她不管了。
步长悠想要的却不是“我知道。”她想要的是“我也是。”
她离开他一点,仰头看着他:“那你呢,你有骗过我吗?”
他的确有,而且很多,他呐呐
道:“我好像有”
步长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问:“比如?”
他不好意思起来:“那天我说公主摁着我拜堂,其实是我骗公主拜堂,还骗公主叫我夫君”
这个不重要,情趣罢了,她不是个木头,她懂。她追问道:“还有吗?”
他继续道:“我小时候一点不斯文,的确穿肚兜在村里乱跑来着不告诉公主是不想叫公主觉得我是野孩子”
步长悠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还有吗?”
他点点头,表示还有:“公主被困在城里那晚借宿薛家,薛川穹跑来偷偷告诉我了,是我叫他把公主哄到山上,然后假装跟公主偶遇”
这个步长悠真不知道,她一瞬间就恍然大悟了:“你”
他别扭道:“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我不想说,说出来没意思,我想自己藏着。”
步长悠哼了一声:“我也觉得没意思,别说了,你自己藏着吧。”说着扭头往书房去。
到了案子前,看见自己画了一半的澜叶河,突然清醒过来,正事还没办,可她已经有点不想问了。因为倘若答案不是她预测的那样,那一切就毁了。中尉不是说人应该学着装糊涂么?可不问又不甘心,这是她丈夫,未来几十年,他们都要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甚至还会一起养小孩。如果连这点都过不去,以后怎么办。
他跟了过来,见她看着画发呆,边瞅边问:“这画的是什么?”
步长悠侧脸去瞧他。
眉眼像是从古画里拓下来的一样,真是好看,就算将来老了,也一定是个俊老头。
步长悠攥紧手心,与此同时抿了一下嘴唇,道:“是我母亲的家乡,灵丘城,很有意思的一个地方。”微微一顿,声音都带了丝颤音,“你去过吗?”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案子上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