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担心我吗?(1 / 2)
十二
九峰塔上的夜景璀灿如星,千柏俯瞰着脚下万家灯火,眼底浸染的是无尽的凄凉,夜风过处掀起阵阵寒意,沁入心骨的寒。
“每次都要在这么高的地方,活了一把年纪也是不容易呀!”
千柏斜睨来人手上空空荡荡,一脸不屑,不予理睬,“没有酒!”
“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九五至尊,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买酒小厮了?”
“一直不都是吗?”
曾经还是三人行。
千柏往身后的塔尖紧靠,暮色里眼睛倒映着灯火人家的人情烟火,她总是想着过去年少的时光,没有宏图理想,没有家国天下,仿佛还是东宫里嬉戏玩闹的少年,封宁不是澜帝,她不是岸芷汀兰的禄老板......
“看来那个孩子你很上心呀!”
不是上心你,是熟悉,太多的熟悉,千柏叹息着,“她的秉性与他很相似,心有深渊而面无波澜,宠辱不惊,南知的心里一定有虎狼之火为人不知。”
不止封宁知道,千柏在怀疑,时秉煜怕是更早一些,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南知在策反所有常人的推断,不然不会出现在浔京城里,若真的应验了时秉煜的猜疑,那便只有等了。
出现在浔京城里的目的,不是杀他,便是杀他。
“等,在我看来是最窝囊的行为。”
千柏悠悠说着,她应该是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因为等,她错过了一生的最爱,金玉良缘成了飘渺云烟,因为等,她与他阴阳相隔,早知结局如此,宁愿是要相忘于江湖,一生不见,独留相思......
初见时她已经是及笄之年,父亲千鹤是太子太傅便也随着进了东宫上学,太子封宁新招了一个伴读,系浔京城里宫门武将之子。
那一日,天上飘了半日的细雪,却一点也不寒冷。
他从远处红墙中来,昂首跨步,一身正气。
“她是千柏,太傅的女儿,也算是本宫的伴读。”
封宁向他介绍她。
“见过千柏小姐,我是宫云迟。”
宫云迟。
这三个字从此就铭刻进了千柏的生命里,一生一世。
后来,封宁询过千柏,明明是他们最先遇见,为何却是爱上了宫云迟?
千柏一笑,那时候的笑多么烂漫,美好。
自是不知为何,哪有那么多缘由可循呢?
夜色更深了,城里的灯火渐渐闭上了眼睛,岸芷汀兰越发热闹起来了。
澜帝站起身,脚下的千柏身形消瘦而落寞,即使他亦有于心不忍。
“他的血我定不会让他白流,这是我们的大业,日日过处的云卷云舒,夜夜闪烁的万家灯火便是其所。”
千柏已经听不进这些雄心壮志了,早就麻木了,“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他。”
澜帝静默地转身。
“这么快就要走了?”
“没有把酒对月不如早些回家,她有身孕了,我该多陪陪她!”
“陛下还真是......老当益壮,她也有三十约摸了吧,真是宝刀未老。”
澜帝飞身而去,千柏笑得太过孤寂了,很久了,仔细算下来,初入宫廷的时候,也不过二八年华,十几年了,再看看自己,真的已经是太过苍老了,由身至心,灵魂都生满了皱巴巴的灵魂,残忍不堪。
煜王府的晚宴稍稍作罢,时秉煜带着南知沿着钟楼的双廊绕了整座府邸一圈,也未见南知喊累,一声询问,也只是随口当作是消食散步了。
含光阁的门推开,通亮的烛光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黑暗,南知在门前踌躇,并没有跟随在时秉煜身后进入。
“妾身的房间在哪?”
时秉煜闻声才知南知的此刻的忸怩,方才在晚宴上她见那几个丫头回去就有些坐立不安,一想到如此,时秉煜顿时心生玩意。
“你就跟着那几个丫头去西厢房吧,不过有点远,你路上小心些。”
南知悻悻地点头,转身欲走。
不过两步腰间就被圈紧收力,下一瞬时秉煜的气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凌驾于她的头顶之上,南知被吓得一愣,不得动弹。
“你现在是当家主母,不住含光阁还想去哪儿?”
南知一心只想推脱,“王爷,这该不合规矩了,妾身毕竟只是个侍妾......”
“那本王从今夜开始,夜夜要你侍夜。”
时秉煜一直记得在军营里那夜他没有碰她,两人之间的心甘情愿才能达到最美好的契合,所以这一夜他依旧没有碰南知,这让南知并不意外,只是又一次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感觉很奇怪,她不敢动,静静地看着身边已经沉睡的男子,常年征战早已经养成了敏锐的习性,南知知道稍稍动静都会惊扰到时秉煜,那她便静静地观望着,他生得本就好看,不像是寻常的种族,五官深邃,俊朗如雕刻的一般。
“再看下去,本王可就想不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声惊扰到了本属于南知的宁静,应激之下侧身,不知身后便是床缘,以为下一瞬便是落地之痛......
却落进了时秉煜的怀里。
这么大的床,却睡不下两个人,说出去怕也是叫人笑话的。
“在想什么?”
时秉煜的呼吸离南知很近,直接扑面而来。
“没什么。”
时秉煜收回搂在南知腰肢上的手,仰面回躺枕臂叹息,“知儿,你的家人呢?”
南知隐在黑暗里的凝重悄无声息,难道是当日的《红山调》惹了他的疑心?
“都没了,村子里流年不利,颗粒无收,流寇肆虐,父亲为了护我死在了乱刀之下。”
她的声音里没有悲怯,亦没有伤心,很是平静的几个字,轻描淡写就略过了自己胡编乱造的生平,南知深谙 其中的道理,越是详细越是漏洞百出,如此才会令人心生不忍还会不禁疼惜同情,而结果确实如此的。
轻微的侧身引得身边有微弱的晃动,南知甚至都看不清轮廓,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上了她的肩,暖流就这样不经预兆地温着她的身体了,未及南知再作出回应,时秉煜已经将她整个身子一起侧过,她知道此时二人已是相对而卧的。
“我是被卖进营里的,那时候户头上少了人数,县官为了冲人数把我买了进去,”南至的声音平静地毫无波澜,“其实军营里的那些姐妹很多都是被滥竽充数塞进来的,是妾身运气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