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出塞（1 / 1）

第二天一大清早前来宣旨的是皇帝的贴身内侍，凝碧宫里的人乌压压的跪了一片，空气安静得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寒尚书之女寒凝碧秀外慧中，选入后宫已有岁余。朕爱其才华品性，特将碧嫔晋为四妃之一，赐号为「碧」。”

连嘉奖辞与选秀时都有一半的相同，可见皇帝对于后宫妃嫔的赞美是有多么敷衍了。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需要他特意来赐个一模一样字？

“碧妃娘娘，皇上赐您打猎服一套。另外一份皇上的手谕不宜宣读，请您过目后随老身前往御书房复命。”

她已有心理准备。

果然打开时胥子衿熟悉的字体迎面而来，这份他为皇帝打的手谕草稿字迹隽永有力，辞藻繁复精美，先夸赞了一番她与皇帝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再赞美了她具有女中豪杰文武双全的美德，之后拓展了寒尚书家族追随王朝做出贡献的光辉岁月，感概了一番王朝目前所遇到的困境与瓶颈，末了终于顺利成章地推导出了她应该有着为国捐躯的思想觉悟。

逻辑清晰，层层递进，看得人心潮澎湃热泪盈眶，恨不得一死以报答皇恩，实在不失为一篇有理有据的好文章。

凝碧看得连连点头，啧啧称赞，“谢皇上恩典，请内侍稍候，我稍作打点后便随你去。”

“皇上说了，碧妃娘娘也不必打点行李，一切随身衣物用品器具均已备好，您更衣之后即刻前去御书房谢恩即可。”

这是怕她突然称病不起？连打包时间都肯不给了，皇上的帝王心术也忒深了。

内侍笑眯眯地道：“那我在宫门外恭候碧妃娘娘。”

“你们这是怎么了？”凝碧看下面侍女太监哭成一片，表现尤为突出的便是慧茗，大有她业已殡仪天的姿态。

“娘娘！”慧茗抽抽噎噎地拉住她的裙角，“娘娘此去，我们莫不是……”虽说不知道皇帝手谕中的具体内容，但是根据内侍言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凝碧一走，他们就树倒猢狲散了，虽然凝碧这树也并不能算作是根深叶茂，但是有胜于无啊。

凝碧微笑着握起慧茗的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个人的奋斗也是不可缺少的。我走之后，各位分了这些年赏赐得来的物器，待到出宫之后做些生意吧。”

其实她的心里有点慌。

也还有点激动。

今天胥子衿真的会来吗？——她脑海中已经幻想和演练了八百遍会面场景。

“皇上，碧妃娘娘求见。”内侍通报。

“让她进来。”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随意一挥手。

于是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在晨光微熹中，一个身影逆光站在那里。细尘于阳光下飘荡，如流光飞舞。

他一抬起头来，便就此愣住了。

这世间许多感情，偏要等到昭君出塞时才发生。

“修仙练道二十年，如今终有用武之地。我，臣妾……不是，属下谢主隆恩。”第一次与皇帝说了这么多话，换了几个主语都不太妥当，是以从头到位都低垂臻首，不去瞧那皇帝的神色。

空气仿佛都静得凝固了。

她久久未曾听到皇帝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