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见到他（2 / 2）

这十年不知道有多少次，叶洲梦到段野回来了，就出现在高中校门口，手里还拿着三分烤冷面，然后笑着对自己说他排了多久的队。

可每次醒来，空气里连烤冷面的味道都没有。

如今那个狠心在一夜间人间蒸发像是从未出现过的人竟然回来了，叶洲久久无法消化。

他缓缓靠着车蹲下，深深喘了口气。

连澄走后段野一直没睡，听到外头有动静，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赶紧跑了出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很想见到连澄。

段野一出去便看到连澄从电梯里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得往门口走，可却被门口的垫子绊到，差点要摔倒。

眼看着他就要整个人倒下，段野心里一惊，赶忙冲过去想要将他扶起，却被他带着一起摔在地上，砸得他脊背生疼。

感受到身下的人，连澄这才清醒了些。

他睁开眼看着身下的那张脸，分不清是梦是真。

连澄伸出手想要轻抚段野的脸侧，可指尖还未触碰到他却又不敢再往前。

看着连澄眼里的闪烁，段野心里不是滋味。

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连澄的后背。

“怎么喝酒了。”

像是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真的，连澄一把抱住段野，他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就落在连澄颈侧，让他突然就动不了了。

连澄紧紧抱着段野，嘴里喃喃着，“你……你……”

见他半天“你”不出来个什么玩意儿，压在自己身上还死重，段野很心累。

他半哄着得说，“我怎么了？要不起来说？”

连澄突然埋在他颈项里吧唧就是一口，亲得段野都傻眼了。

“你……你……你不许……不许……”

段野心更累了，“不许什么？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咱先起来成不？”

连澄又摇头，手抱得更紧了。

“不许……再走……不管为、为什么……”

“段野……”

“段野……”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段野轻拍连澄脊背的手突然顿住，无处安放。

而他那颗心更是剧烈颤抖。

段野长长得叹了口气，唯有更加紧得抱住连澄。

好不容易把连澄连哄带骗得扛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段野瘫倒在他旁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记得以前连澄好像没有这么重，怎么这些年重了这么多。

看着连澄紧紧拉住自己没有放开的手，段野心里五味杂陈。

段野知道，他该是恨自己的。

恨自己不告而别，恨父亲毁了他本就不完整的家。

段野有多想告诉他，这些年躲躲藏藏其实是害怕。

害怕与他重逢。

害怕看到他憎恨的双眼，更害怕承担那份父亲犯下的错。

可段野知道，这份罪自己早晚要赎。

十三年前。

段野第一次见到连澄时，是高一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前一天晚上段野就跟母亲说好了，要是这次自己还是第一，就能有一只小狗。

段野做梦都想要个小宠物，不光是可以陪自己，还可以陪妈妈。

所以这次考试段野比中考都认真。虽然他知道没人可以撼动自己第一的位置，可还是想为了小狗努力一点儿。

如愿以偿得拿着第一名的成绩单蹦蹦跳跳得回了家，在院子里看到父亲的车时，段野一下子站得笔直，脸色都有些变了。

他从院子里朝里探头看了看，没看到父亲也没听到他的声音，段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推开大门后，段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母亲旁边的那个男孩子。

他迎着傍晚六点多的阳光，于是那张脸看上去甚是清楚。

他看起来很高，母亲在他身边只到他肩膀，他看上去还很瘦，干干巴巴的感觉。

但是那张脸可真好看，就好像……

段野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张脸。于是这一刻段野才相信了班主任说自己的语文还得再进步点的话。

好像的确是这样。

那张脸到底有多好看呢，段野找不到词来形容，只是那双墨黑墨黑的眼里像是盛着这外头最灿烂的阳光，又像是装着夜晚里最耀眼的星河，叫人看一眼便像是被吸了进去，掉进了摸不到边踩不到底的深渊中，却也仍心甘情愿。

段母见段野站在门口傻愣着，她笑了起来，朝段野招手，“小野，快来，你有新朋友了！”

段野这才一点一点朝母亲走去，明明也就几步，可走起来却很远。

站在母亲身边，握住那只朝自己伸出来的，清瘦的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段野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自己只是想要一只小狗而已，怎么……

怎么变成了个大活人？

还是……这么好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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