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中秋（上）：曲终却从仙官去（1 / 2）

豆大的汗珠缓缓从少年的额角一滴一滴落下，在痛饮了几杯凉水后，他的呼吸终才趋于平静。睁开血红密布的双眼，几缕刺痛的光线穿过玉兰树圆润的叶片，安安静静的躺在了陈风华的脚边。

长出了口气，他十分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努力想要让自己变的清醒起来。

原本以为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 那个种在自己身躯里的污秽早该被洗涤的一干二净才对。可谁曾想，这突如其来的横祸，再加上高温连绵的窒息，驱使着他身体里本该长眠的恶病重见天日。

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个绣着莲花纹样的小小香包，轻轻放在鼻尖处嗅了嗅，薄荷的清新顿时让他混乱的大脑云开雾散。

身边是蝉鸣阵阵，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不禁在这沁芳中，忆起了半月前自己亲眼目睹的血泪，陈风华只觉心中有什么正在沉沉坠落。

现在，他是一个人了。

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

苦笑着摇了摇头，少年将自己的目光落在手边那个空空如也的茶壶上。

其实他已经喝水喝的很撑了，但只要一想起那是某个人特别送来的心意，自己就不得不再喝下几杯。明明酒过几寻都不会醉的自己，却似乎在这一壶水中，眩晕的找不到了方向。

“我该回去了。”扬起头，陈风华盯着树叶上零星的光点自言自语道，“夏清朝回司法司了吗？”

身边依旧是蝉声，依旧是热浪滚滚。

依旧是他一个人。

但陈风华决定了，现在不论如何，他要去找她。

“陈风华呢？”刚一进门见到方云深，他就如此问道，“没和你一起吗？”

听罢，夏清朝觉得很是惊讶。难不成她必须和陈风华一同出现吗？两个人又不是双胞胎！

“与我无关。”想起来刚才自己许下的承诺，以及陈风华那满脸疏离的神色，清朝默然说道，“他是他，我是我。”

“哦？”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方云深幽幽开口道，“你想通了？。”

“我听苏文文说，刚才宫里来人了？”不想再提及陈风华，夏清朝直接转换了话题道。

“是的。”垂下眼睫，方云深叹了口气说，“来的是礼部的人。除了无用的嘘寒问暖外，他们似是有意的询问了我，关于中秋举办宴会的事情。”

“问你作甚？”夏清朝皱了皱眉，不屑道，“师兄你是司法司的副司长，又不是礼部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猜猜，是谁让他们来问的。”方云深抿唇道。

“谁？”气氛不由变得紧张，夏清朝压低声音问。

“郭元。”方云深语气淡然。可越是他这样的轻描淡写，越让夏清朝心中不安。

“突然的在意，实为有异。”她双手抱胸说，“前几年都不曾问过，怎的挑今次来问。”

“其实，他的目标很有可能并不是我。”背过手，方云深蹙眉道，“司法司今年与往年，到底有何不同？清朝，你应该清楚。”

心脏的跳动俶尔加速，揪着自己衣衫的一角，夏清朝表情凝重道：“陈风华。”

“没错。”方云深看着她说，“礼部的人，还特地向我问了他的喜好。”

“喜好？”夏清朝惊异说，“难不成他是要‘对症下药’？”

“也许是。”就在此刻，方云深的眼神微有闪躲，“金陵常家的那个案子，常秋衡为情所困的源头，就是郭元一手安排的。”

“什么？！”夏清朝大步上前，难以置信道，“那个女子难道不是普通的舞姬吗？

”

“据刚才司里办案的人员前来回禀的消息称，那个让常秋衡五迷三道的女子，正是郭元的义女。姓李，名暂且未知。”方云深轻声道，“所以此等喜好之说，尚有前车之鉴。”

觉得心口好像被野兽的利爪撕开了一个小口，汨汨的鲜血恰滴滴落入美好的回忆中。

“那，陈风华他”吞了吞口水，夏清朝神情略显犹豫的问，“这次中秋设宴地点在何处？”

“广玉园。”方云深说，“与往年一样。你无需担忧陈风华，我会和他一同去。至少现在，他死不了的。”

“我知道。”夏清朝点了点头，“只是”

她在想，自己要怎么开口呢？

她要怎么开口说自己害怕陈风华成为下一个常秋衡呢？

要怎么去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

明明都决定好，不去管他了。

“那你要不要也和我们一起去？”松了松眉头，方云深笑道，“此次中秋佳宴正是你我二人接近郭元的大好机会。”

“师兄？”夏清朝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方云深对自己说出话。一向习惯将她撇在险地外的师兄，竟然会同意自己去接近郭元。

“我想过了，那在临州说的话。”方云深语气温柔道，“之前，的确是我对你管束的太过严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