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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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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懂事起,怀一上人都是石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座上宾客。石衡记得少不更事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亲,自己对着这个沉默寡言、温和儒雅的长者,十分有父亲的亲切感。

石衡仍然记得,每月总有几天,怀一上人会从山上下来看他们,为兄弟二人带来许多山上的稀罕玩意儿。有时候是只大尾巴的小松鼠,有时候是插在竹签上的竹甲虫风车,还有山间野蜂酿制的罕见蜂蜜,密林深处滋养出来的大脚菇、三塔菌......

两兄弟都被怀一上人举过高高,在他的肩上骑过大马,一起去虎溪河游泳抓鱼。那个时候,兄弟二人并不叫他“上人”,也不会在背后叫他“老和尚”,而是亲切地称他“伯伯”。而此时的母亲,就在一旁忙自己的事情,不时投来一脸温柔的微笑。

在漫长的童年时光里,史怀一的陪伴让他们感觉到父亲的温暖。

这种亲切感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而日渐消退,甚至往疏远、仇恨的方向发展。任何人的成长都伴随这样的过程,幼时对父母依恋崇拜,少年时结交更多的朋友,看到外面的世界时,开始对父母怀疑,继而叛逆,等到他们独立生活后,就是各种疏远。只有等到某一天,他们发现自己的父母已经垂垂老矣,而自己也步入中年,他们又开始亲近父母。

外界对于史怀一不和谐的评价加速了怀疑和叛逆的进程。熊孩子们一旦有了矛盾开始口角,总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他们从父辈听来的隐逸传闻变成口仗的资本。

“你个商户子!”商户就商户吧,有钱就行。

“你个遗腹子!”怪我额?

“没耶的竖子!”这无法反驳,忍了!

“你阿娘与伯伯合伙杀了你耶耶,你还对他那么亲热,你就是一个不忠不孝的傻子。”

这就涉及到原则问题了。

从数次口角中,石家兄弟二人对自己的家庭背景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他们的耶耶某一日离奇死亡,而史伯伯也离奇出现在他们家中,然后阿娘离奇生下石衡(此处省略数百字),他们的长兄石瑾因为不满阿娘带回史伯伯愤而出走,去投奔成都的大伯,他们阿娘每月必与伯伯密会(此处再次省略数百字)。

传闻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兄弟二人依然在阿娘和伯伯无条件的宠溺下成长,但他们对着“杀父仇人”的伯伯,却是再也无法直视,遑论亲近。

但是,即便他们不再亲近,对于史怀一也是相当了解的。这个老和尚对月弹琴不错,吟诗作对一般,平时做过最多的体力活就是爬山,基本处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吃闲饭状态。

刚才那个凌空以叶挡石的技能是怎么回事?

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想另外一人开口问问,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好奇心就像折磨猫咪的毛线球,让二人坐立不安,而那个抛出毛线球的老和尚,还一副风轻云淡我很无辜的表情。

石衡和石璋都不愿意开口,最后史怀一若无其事站起来,三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默默赶路。

在山下换了马,三人三骑直往梓州。

很多年没有策马奔腾过了。这骑马的滋味一别数年,上次没日没夜马上奔波的经历,如今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从那以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一想到骑马就觉得想吐。

史怀一轻轻拂过马背上稀薄的鬃毛,奔跑中的马儿体温烫手。他能想象出这畜生血液如沸腾一般全身游走,温度透过它身上的每个毛孔往外排解,汗液经由毛发淌出身体,被奔驰中的冷风消散在空气中。

如果此时有一把匕首插入马的屁股,马儿甚至不能很快感受到痛感,只有等到刀子的冰冷深入肌肉之中,如同一滴墨水滴入清水,慢慢消散、渗透,直到冷意传达到马儿的头颅,痛感才会被感知。

但奔跑的惯性让马儿不会停下脚步,它甚至会为了摆脱疼痛拼了命的往前跑,想把插入身体的异物挣脱掉。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加速的奔跑只会加快血液的流速,它们如同锅炉中的热水,迫不及待想要找一出口,匕首给它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马儿继续跑,沸腾的血液如时光般流逝,直到无法支持这身体,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它会跑到最后一刻,直到倒下。它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倒下。

十七年,如果自己是这匹马,那也坚持了十七年。十七年的奔跑,从壮年步入老年;十七年的隐忍,足够磨平所有桀骜不驯。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它专治各种不服气。可是时间,无法改变历史,更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这匹马儿老了、累了,可他还在跑,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离开崎岖的山林,踏入浩瀚的成都平原,一望无际的绿地,湛蓝如洗的天空,通往天际笔直的驿道,将三人带往遥远的城邦。夕阳西下,剪出三人三骑狭长的影子......

梓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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