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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桐尽量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从他跟了韦夏瑢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练习该聋的时候聋，该哑的时候哑。

他本姓伊，十岁被卖进韦府，分到五小姐韦夏瑢的院落里做工。

确实如主人所说，他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自然不会得到主人垂青，他也从来没存过这样的心思，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份内的粗活，踏踏实实过了七八年，因可靠勤恳被韦家家主调入内屋伺候，照顾韦夏瑢的饮食起居。

他开始在内屋伺候时，主人正值豆蔻年华，什么都按着自己性子来。

他家境贫苦，父母没给他起名字，进了韦府后大家都喊他小伊，而主人给他起名“玉桐”，去了他的姓氏。

“签了死契，又在我韦夏瑢身边伺候，就要舍了本姓，我说你叫什么你就叫什么。以后谁敢有丁点违逆我，本姑娘让你好看！”

五小姐房内的男仆，稍有姿色的都费尽心思想讨得主人欢心，尤其在五小姐淸溢之后，都琢磨着怎么才能进一步服侍五小姐。

韦夏瑢好色归好色，眼界却很高，她根据自己的偏好将男子分为上品，中品，下品，屋内这些个男仆至多不过中品，唾手可得的男子她反而看不上。

上品之所以是上品，大部分也都有些背景。韦府虽然权大势大，但也有个限度，即便是韦府五主人，也无法轻易得手。

只不过她色胆包天，时常惹是生非，很多流言越传越离谱，这才恶名远扬。

韦家家主，也就是韦夏瑢的娘韦思晴，常气得说她：“屋里有人你不用，非去外面费劲，色字头上一把刀，娘又不是不给你找好男子享用，何苦去外面招惹是非？”

韦夏瑢摆摆手：“屋里的人也不是没有好的，但都太俗，我不喜欢，看不上。”

“你这丫头，我就不信你屋里还没有一个值得你收房的？我看小伊就不错，现在叫了玉桐是吧？这些年都尽心尽力服侍，很不错。”韦思晴说着就仔细打量站在韦夏瑢身后的玉桐。

玉桐在韦府十来年了，长相看得过去，人可靠，要真是做了瑢儿的夫室，倒是个贤内助。

“娘，您眼光真独特，玉桐就是个仆役的命，让他通房我都不肯，还收房？能作我韦夏瑢夫室的人，中品我都不要，何况他这个下品，必须得上品才行。”

“什么上品下品的，你趁早娶几房夫室，好好收心修行，别再出去祸害人。”

“娘您这说得就不对了，我修仙之人不宜置家，会阻碍我们登云阶踏月地。”

韦思晴白她一眼：“胡说什么，你圆芝师尊不就有好几房夫室，孩子都多大了。”

韦夏瑢嘿嘿地说：“师尊是散修，又是‘非胜仙’，是没打算去胜洲登云踏月，娶夫当然没问题，况且她已经小有所成才娶了师夫们，不会耽误修行。我现在还是半桶水，怎能娶夫呢。”

“你还知道你是半桶水，赶快修行去。”

“是是，母亲大人，不过您也知道修行到一定程度就要四处游历，到时候可就更收不住心了。”韦夏瑢嬉皮笑脸地说。

她带着玉桐出了主院，便吩咐道：“玉桐，你先回去吧，午时别忘了把中饭送到练功园，今儿我想吃桃香酥糕，其他的你看着办。”

玉桐应下后就跟主人分开了。刚才听着五小姐与家主谈话，他心中不免酸涩。

方才家主夸奖他，说让主人娶他时，他很是惶恐。果然，接着主人就毫不避讳地说他是下品，让他提着的心一下子跌落。

五小姐倒是没有苛待他，只是觉得他没有资格在进一步伺候罢了。

玉桐并没有妄图得到五小姐的垂青，他一个下人，主人不拿他当回事，他没什么可说的。

但他一个没颜没才的能在五小姐内屋照顾，让其他下人很是嫉妒，这些人又见他在主人面前不得宠，还时不时被主人出言贬低，便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变着法奚落他。

玉桐本是个安分守己之人，面对一般的嚼舌头，他就当没听见。真的被辱骂气到了，也只是默默忍下。

有时他也想争辩，但保不准就有人给他冠上侍宠骄纵、仗势欺人的名头，让他在主人心中的印象变得更差，说不定还有人借机撺掇五小姐把他赶走。

玉桐也想有一点过人之处，不求能让主人有多看重，至少不会平白被人看低。

可相貌是天生，如何能改变？他什么方面都资质平平，年纪也不小了，又哪里能学得一门技艺呢？

“……玉桐，玉桐？”

韦夏瑢的声音把玉桐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他赶忙应道：“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