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坐在车里半个小时了，向峣依然没能做出决定，一腔冲动和勇气好像在一路疾驶中已经渐渐消散。

他朝车窗外看了看，这里是医院的停车场，不远处就是住院部大楼，人来人往。

他手指在车门锁上抠了抠，无助地抬手捂住脸。

时间回到近一小时前，向峣没想到临走前多看的那一眼，会让他真的看到一些东西。

在顾惟也家玄关处的壁挂上插着的树藤和干花间，向峣发现了一枝小小的干掉的桃花。

夹在那些树藤和干花间，这枝干掉的桃花一点都不显眼。

可是向峣记得它。

桃枝约莫尺许长，成人拇指粗细，枝干上生着零星的花蕊。

在枝干三分之一的位置，斜生出一根细长的枝条，这根分了心的枝条长得非常随意，像是要绕着这枝主干转个圈，但转了一半就犯了懒，放任自流地旁逸斜出去了。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当初那个信手折了它的人又随手丢弃在路边，被路过的向峣捡了来，再转手送给了顾惟也。

距离他将这枝桃花送给顾惟也已经过去两月，枝干已经脱水细了一大圈，上面的花蕊更是缩成了豆粒大的一颗颗深红，但那根个性奇特的枝条还在，在那束干花和树藤间倒显得别有一番跳脱的美。

向峣没想到还会在这里见到它，他以为它早就遗落了，经历了电梯故障那样混乱的时刻，他没想过顾惟也居然没将它丢掉。

那一晚他的记忆不太可靠，记不得顾惟也有没有一直拿着这枝桃花，又或是事后出去找回。

这都已经不重要。

向峣盯着这枝久别重逢的桃花看了好一会儿，再低头看向鞋柜上玻璃瓶中的栀子花。

他几乎是确信，这就是前几天他买的那一把花了。

他低下头，轻嗅花香，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情感。

原来他送出去的，有人会这样妥妥珍藏，细心照料。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不在乎的，感动与倾慕都来得那么汹涌。

他非常想见到顾惟也，现在，立刻，马上。

他毫不迟疑地下楼，开车朝医院一路飞驰，却在停车场里忐忑挣扎了半个小时不敢打开车门下车。

那些汹涌而来的情感像潮水一样退去，除了一点余波，再不能让他提起更多的勇气。

来这里做什么呢？见到人你又能做什么呢？向峣抱着头低低叹息，懊丧极了。

犹豫再三，向峣终于还是下了车，他先去了医院外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

提着果篮上住院部，向峣沿着走廊慢慢走向那间记忆中的单人病房。

病房门开着，向峣刚走到门外，就看见了顾惟也。

顾惟也正站在床边，床上坐着的那位女子手里拿着一杯水，连杯子带水摔到顾惟也身上。

“咣啷啷”一阵响，水杯落地，顾惟也的衬衣衣襟立刻湿了一片。

向峣惊愕莫名，一脚踏进去，不知怎么撞到门，发出一声闷响，顾惟也和床上的女子都转头看了过来。

顾惟也明显一怔，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向峣突然转身就走。

顾不得捡起地上的水杯，顾惟也轻拍一下女子的肩，快步追了出去。

向峣闷头往前疾走，他知道自己不该就这么走掉。

他是个处世圆融的人，刚才那样的场面他有无数的办法去化解。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像个逃兵一样掉头逃开。

心里很痛，还有无言的愤怒，他想质问谁，可他又没有这样的资格。

只能走，虽然这也许会让事情更糟糕，但一时间他想不出别的选择，只能走。

“向峣！”

身后传来顾惟也的喊声，向峣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却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顾惟也很快来到他面前，目光沉静地打量他，看到他手上的果篮时视线微微一顿。

“你来是……？”顾惟也问道。

向峣握着果篮的手紧了紧：“我，我顺路过来看看。”

他抬眼看向顾惟也，却像被什么刺到一样瞥开目光。

顾惟也衣襟湿掉的范围又扩大了些，下摆还有水珠缓缓滴下，裤腿也打湿了，留下一片深色的蜿蜒的痕迹。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顾惟也，也许这还算不上狼狈，但已经让他难受起来，好像那不是一杯水，而是一记耳光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顾惟也倒是神色自然：“她手滑，不是故意的。”

向峣愣了愣，更加心慌，他感觉顾惟也像是看透了他。

“这个，给你。”向峣把果篮递过去。

顾惟也没有接。

向峣只得说：“你帮我给她吧，我就不进去了。”

顾惟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接过果篮。

向峣松口气：“那我就先走了。”

顾惟也说：“进来坐会儿吧。”

向峣愣住，顾惟也已经转身往病房走，向峣张了张嘴想阻止他，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却终究没能出声。

刚进病房，向峣就听到那女子关切地问：“有没有烫着你？”

他抬头看去，看到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顾惟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不速之客。

顾惟也将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没事，水不热。”

他看了看向峣：“宁薇，他是向峣。”

女子这才朝向峣看过来，微微一愣，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你好，我是丘宁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