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幻梦(六)(1 / 2)
雪伦湛蓝的眸子中布满了惊疑不定的情绪, 她望着妹妹的面庞, 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美丽面庞,竟觉得自己恍如梦中。妹妹困惑地望着她,等待着雪伦回答, 但是雪伦却哑口无言, 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没有怀表?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历史在她回来之前就改变了。妹妹没有与Time钟表店的老钟表匠接触过,也没有从他那里买到怀表。所以今年的圣诞节,她并没有打算送给自己怀表。是啊,妹妹送她怀表完全是在老钟表匠的引导下才促成的事实, 而那个老钟表匠,并不存在于她目前身处的b-1P6世界线。
不存在?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存在?这是个奇怪的悖论, 如果他不存在,没有怀表,那么此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一定是存在的,但是本不属于b-1P6世界线,就像现在身处这具身躯中的雪伦的灵魂,也本不属于这条世界线。他果然是时间穿越者,他必然是从其他世界线抵达了最原始的a世界线,将怀表给了妹妹,并间接给了雪伦。但是当前的b-1P6世界线,他并不曾抵达。不曾抵达,不被雪伦观察到,那他就约等于不存在。
时间老人, 到底去了哪里?他到底为什么要给她怀表,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最关键的,这个时间老人到底是谁?他必然是知道关于雪伦的全部事实的,雪伦经历过的每一条世界线,他都很清楚。否则他不可能做出将怀表间接给与雪伦这种神明一般的行为。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没有怀表,她该如何改变这一切。她已经走入了死胡同了,如果再找不到突破口,死神就要收割妹妹的生命,同时带走她身躯的自由,她又要进入一次长达六年的噩梦之中。
挽救失败的阴霾密密匝匝地包裹着她,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双目涣散地盯着混凝土浇筑的锅炉房天花板,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在了噩梦之中。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约瑟芬担忧地将手掌覆上雪伦的额头,“你发烧了,身子好烫啊。”
“姐姐……呜呜……姐姐……”约瑟芬失声痛哭起来,雪伦的模样真的吓到她了,她刚刚失去父母,姐姐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可是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灵魂,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眼底的光芒都要熄灭了。
“姐姐,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我们去……去医院,你需要救治……”约瑟芬抽噎着,却努力打起精神,胡乱擦干面上的眼泪,打算重新背起雪伦,下山到镇子上去。再这样下去,她怕姐姐会撑不住。
她努力拉着雪伦的手臂,背过身来,用瘦弱的后背顶起雪伦的身子,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锅炉房的门口而去。这锅炉房的铁门生锈,门闩早就坏了,约瑟芬是用雪伦腰包工具袋中的铁丝与D型扣才将门闩牢牢绑住,确保外面人进不来。现在她要出去,也必须解开D型扣和铁丝才行。
“乔西,我们不能出去。”就在约瑟芬刚准备要伸手去解时,雪伦突然开口制止了她。约瑟芬的动作终于将雪伦从怀表不存在的阴霾中拉扯出来,她的神志恢复了一丝清明,努力压下心底一阵一阵泛起的绝望感,不断地鼓励自己:你还有妹妹,你还有妹妹,你不能现在就放弃一切,你必须向死求生!
“姐姐?”
“嘘,你听,仔细听。”雪伦轻声道。
安静的锅炉房内,厚实的混凝土四壁几乎将外界的声音隔绝了,唯独门缝和头顶的气窗可以透进来一些声音。雪伦从约瑟芬背上下来,领着她缩在门口,贴着冰冷的铁门聆听外面的声音。
“噼啪”“嘎吱”“窸窸窣窣”,外面似乎有人在走动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人,很多人,他们踩在树枝和草丛中的声音很微弱,但却也无法避免。
“是那些杀手,他们一定发现我们躲在里面了。”雪伦轻声道。
“可是,为什么会隔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不破门进来?”约瑟芬小脸惨白地问。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进来没多久,他们就发现我们躲在里面了。但他们一直没有动作,一定有什么原因。我们现在决不能出去,否则寡不敌众,我们等于是羊入虎口。”雪伦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破门进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杀手的上级命令他们暂时不能动手,只能看住她们姐妹俩的动向。而这些杀手的上级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杀她们姐们俩这件事上犹豫了起来,举棋不定?难道这些杀手背后那个人只是想杀死父母亲,并不想杀她们姊妹俩吗?
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这里面或许还存在更复杂的事实,或许并不是这些杀手不想杀她们,而是这些杀手并不都属于同一个组织,其中可能包括两个以上的势力。而当下这些势力对于杀死她们姊妹俩的事情产生了分歧,或者干脆起了冲突,无暇顾及继续追杀她们。
雪伦现在不禁心生怀疑,当初父亲母亲当真是乘坐飞机死的吗?如果当下发生的事全部都是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事,那么父亲母亲根本就不曾登上飞机,在那之前她们就被杀害了,尸体不存在于那架飞机之中也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可那架飞机确实起飞了,既然起飞了,就不能缺少机组人员,而那架飞机的残骸之中确实不曾找到任何人的尸体。难道是机组人员提前跳伞了?而且,那架飞机确实遭遇了时空异常现象,并且出现了空间闪现,突然出现在了战争女神号飞行的航线之上,才会遭遇战争女神号尾部气流席卷而坠机。这就证明,作为开启时空爆破的当事人——纽伦特·斯班赛必然就在飞机上。
如此推论下来,当下发生的事情确实与雪伦曾经历过的历史不同。这条世界线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从时间老人不曾抵达这条世界线开始,蝴蝶效应就已经开始发酵了。
“姐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约瑟芬很焦虑,她们不能出去,可是留在里面也太被动了,这分明就是俎上肉,等待着被人宰割。
雪伦站起身,胸腹后背间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身子一晃差点要跌倒,约瑟芬急忙扶住她。她颤抖着努力平缓了一下,然后开始查看整个锅炉房。这锅炉房太简单了,总面积不过二十平米,中央一个大的生锈锅炉,四壁上有些管道,一直埋到地底。但是管道的另一头应当并无其他连接物,原本这个锅炉房所供暖的房子早就不复存在了。
管道只有大腿粗细,并不能供一个人通过,想要通过地底埋入的管道离开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雪伦大脑飞速转动着。首先她必须明确敌人的动向,才能决定她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要用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制定出最高限度的求生方案。眼下坐困愁城,她们逃不走,那么只能退一步,要让敌人无法突破她们的防御。如何做到最大限度的防御?这间锅炉房本身肯定是顶不住的,无论是门还是窗,都可轻易突破进来,不排除对方还有爆破装置可以直接炸毁墙壁。
只有一个选择——进锅炉!但是不能冒然进去,这锅炉进去容易,出来可就困难了,而且进去之后,她们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而且,雪伦无法判断对方手中是否有红外线仪器,可以隔着墙壁探照到室内的热成像,以此来确认她二人的动作。如果她们爬锅炉的动作被对方观察到,对方显然就能更轻易地抓住她们了。因为进了锅炉,她们就相当于作茧自缚,更是无法逃走了。所以她们只能在对方先动手之后,根据对方的动向来判断究竟要不要走这最后一步。最好是能先将外面的敌人引开,但如此一来,她们必然要分开行动。
雪伦脑海中开始飞速思索着逃生计划。
“对不起姐姐……都怪我,我不该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现在我们被困住了……”约瑟芬显得无比后悔与内疚,一双美眸早就哭得红肿不堪。
“不,你做得很好,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你带着我跑不远,能进入隐蔽的建筑物中躲避是最好的,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全部落入对方的手中了。”雪伦将她搂进怀中,“乔西,你很聪明,不要妄自菲薄。姐姐现在有个计划,你听我说……这样。”
“不行,姐姐,这太危险了,你会没命的!”
“乔西!你听我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不能坚决去做,我们俩都会死。姐姐不会死的,只要你严格执行我们的计划,好吗?”
约瑟芬抽噎着,无法作答。
“好吗?答应我。”雪伦再次重复问道。
“嗯,嗯,姐姐,我答应你。”约瑟芬终于正面回应。
“好,那我们这就开始。”雪伦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腰包中取出了一盒燃油,这个东西是给棉芯火机用的火机油,是雪伦在汽车副驾的储物箱里发现,并顺手塞进自己腰包里的。一阵顺走的还有一只翻盖棉芯火机。她在温彻斯特港城机场拿到车子后,长了个心眼,在出发前检查了一下整部车子,检查里面是否有监控录像或者监听装置。幸亏如此,她获得了两样宝贵的逃生物品。
她将这盒火机燃油沿着锅炉房的四壁撒了一圈,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火苗在她拇指指尖前方闪动,照亮她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