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我在逼他。”裴野低沉说。
“容璋催着你成亲是他逼你,现在容璋不催你成亲了,找其他法子解决你那蛊,你就觉得是你在逼他。”沈妥娘站在一旁说,顺手递给他铁锹。
这两人在梅园中干活,沈妥娘这“寻梅居士”不是只看着梅花吟诗作画的那种,她是真喜欢梅树,既然从贱籍脱身,在云中城做个闲人,她就乐得每天照看梅花,浇水施肥。
施肥最重要的一是六月里,二是深秋落叶之后。
秋日落叶之后到初冬,要施肥和给梅树保暖。
裴野和她干活,索性承担大部分体力活。左右梅园里再无旁人,沈妥娘把肥埋在一棵梅树根下,道,“你对你哥……”倒也没点破,只是给了裴野一个眼神,然后轻轻摇头。
“……你看得出?”裴野停下铁锹,直起身问她。又想到,她怎么会看不出。秦淮风月,六朝金粉,她有什么没见过。
沈妥娘却道,“论察言观色,知情识趣,我不把自己往低了说,哪怕比旁人厉害些,也没厉害到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地步。我敢告诉你,没一个人看出来,因为没一个人朝那方面想了,我只不过是敢猜。”
她垫了块包裹皮,在地上坐了。裴野坐在她身旁。
“那,我哥,”他胸腔里胀得难受,像压上巨石,又如释重负,他哥定然也不会朝那个方向想,朝那个方向猜。幸好他不会。
沈妥娘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哥……和你,倒也不是不可能。他不是沽名钓誉的那种‘君子’,悬仇人首级示众,救我出贱籍,哪一桩都能看出。他对你,别说对你,对你的‘追光’都另眼相待。你若告诉他,他——”
沈妥娘蓦然惊觉,侧看裴野,就见那英俊的男子双目紧闭。
这恰恰是裴野最怕的。
容璋对自己最狠,知道这个弟弟对他有什么心思,怎么会忍心让他再痛苦,再受折磨?更何况裴野身上的蛊,这是攸关生死的大事,容璋怎么能坐视他死?
容璋会逼自己与裴野“两情相悦”,他甚至会逼自己一辈子,把这场戏演得滴水不漏,只为教裴野开心快活。
他哥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过了那么多年艰难岁月。
裴野怎么舍得他再为难自己?
沈妥娘一叹,又展颜一笑。
这片梅园向阳背风,此时日光明媚,风悄悄的,她想,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两个男人。她见过裴野杀人,也见过容璋的手段,他们都不是软弱的人。
唯独是对彼此,小心翼翼,生怕对方有一丁点难过勉强。这份珍之重之的心意,叫她哑然无话。
沈妥娘拍了拍裴野的手背,“你是有心人,我始终相信,上天不会亏待有心人。船到桥头,一定会直。”
裴野道,“借你吉言。”
那天晚上,容璋叫来裴野。
又是一整桌的菜,全是裴野爱吃的,从街头小食到王侯公卿之家的馔玉,荷叶油纸包与玉盘同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