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嗨，阿斯兰。」
两人的视线相撞，阿斯兰保持着刚进门的姿势，想不通基拉为何出现在这里，还站在黑漆漆的房里不开灯。
「我一直在等你。」
基拉的话让阿斯兰产生了某种错乱感。
「到处都找不到阿斯兰，但是这里的话，你一定会回来吧。」
阿斯兰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这只是朋友之间普通的寒暄，基拉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商量才等在这里，大概他也是刚知道自己换了寝室。
然而就像要粉碎他的强作镇定，基拉径直朝他走来，阿斯兰如同中了定身咒一样眼看着那张细致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
「为什么、你……」
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阿斯兰终于问出口。
「我们的寝室在同一间，阿斯兰你不知道吗？」
停下脚步的基拉歪过头，似笑非笑。
怎么可能会知道！
差点喊出来，阿斯兰忍住后退的冲动，这种距离对自小亲近惯了的两人不算什么，但基拉刚才那番话导致的错觉，让阿斯兰陷入一种自我厌恶。
「基拉……」阿斯兰扶额，「这种事不是该早点告诉我吗？」
「本想亲口跟你说的，但是今天一整天阿斯兰都跑得不见人影……」
「一连好几天都不见人影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简直像在闹情绪，阿斯兰自觉失言时，却看到基拉眼中蒙上的阴忧。
「抱歉。」
「呃，也不是……」阿斯兰什么抱怨都说不出来了，「没什么。」
阿斯兰稍微转开身，距离不觉间又变远了。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
基拉凝视着阿斯兰，对方却别开脸，目光藏在刘海的阴影下。
「白天有点事，不知道、你在找我——」
为什么要解释这个，阿斯兰只觉得每说一个字犹如鱼刺在喉。
「嗯，我知道。阿斯兰和拉克丝在一起对吧。」
阿斯兰愕然抬首，迎上基拉的视线。
与平稳语调相悖的，是紫眸中涌动着的暗潮。阿斯兰对那其中流露出的情绪并不陌生——那就是当初听到基拉哭着说要为了大天使号上的朋友留在地球军时，阿斯兰心中涌出的黑色漩涡。
——嫉妒。
原来如此。基拉也会嫉妒吗？为了拉克丝。
阿斯兰还是头一次，在挚友眼中看到这种情感。
几乎是讽刺地，阿斯兰扯开嘴角，声音冷得自己都吓一跳。
「是啊，我今天去见拉克丝了，有问题吗？」
基拉的身体微颤了下，没有出声。
这模样让阿斯兰眼睛发痛，但看着那两人在一起夫唱妇随、伉俪情深的画面，更让他连呼吸都难受起来。
阿斯兰不懂自己为何还能忍住不移开视线，似乎从懂事开始他的目光就追随着那个温柔老实的家伙，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清楚对方会为何而笑，为何而哭……直至亲手葬送这一切，自爆MS时，他经历了那场剜心之痛。
也许从那时候，就有了难以修补的裂痕。
即使在战场上把背后毫无保留地托付给对方，心却始终有一处不能触碰的死角。
自由在正义身后咫尺，是阿斯兰最安心的距离，红色的骑士会挡住来自前方的所有威胁，守住白色之翼。
哪怕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只为了这一点阿斯兰也会再度渴求力量。
早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何还会心如刀割？
阿斯兰转身离开。
「阿斯兰……！」
在他的手伸向门按钮时，基拉从后面拉住了他。那纤细手腕中爆发出的强力，让阿斯兰也吃了一惊，他回头望着身后的少年。
无言的沉默。阿斯兰的侧脸就像当年在铁丝网对面转身离去时，流露着冷漠的气息。
基拉缓缓放开了抓着阿斯兰左肩的手，手指在松落的途中又像求救似的拽住了对方衣袖。
空气中有什么在颤动着，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破碎的光。
阿斯兰觉得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从小到大，他就赢不了基拉的眼泪。
「阿斯兰，不要走……」
基拉哑着嗓子开口，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模样。
阿斯兰的视线模糊了，回神时他已将那个细瘦的身体狠狠揉入怀中。
被基拉的双臂回抱住的瞬间，阿斯兰发泄般地将脸埋到对方颈侧，基拉感到自己的制服衣领被浸湿了。
基拉太了解阿斯兰了，了解他的好恶分明、刚愎自用，也知道那个温柔隐忍，甚至是脆弱的阿斯兰。
相信哪怕命运将两人分离，他们总会再度携手共进。
——但原来，连基拉也刻意忽略了某些事实，那隐藏在家国大义背后的真心，无论是阿斯兰的，还是自己的。
明明这样就好了，只要拉克丝需要，基拉就守护在她身边，他是她的剑，而她更是他的心灵之盾。即使事实并非尽如眼见一般，但在世人眼中基拉与拉克丝便是天造地设。
『基拉觉得阿斯兰需要的仅仅是力量吗？』
望着宛如沉睡着的强袭自由和无限正义，拉克丝曾这样问他。提议把新的高达交给阿斯兰的不是她，而是基拉。
『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那不是最痛苦的吗？哪怕只有一点点，我想要帮助他。』
拉克丝是怎么看待阿斯兰，又是否需要阿斯兰的力量，基拉并不能说是完全清楚，但他唯一能确定的，只要他希望，拉克丝会毫不犹豫地让阿斯兰坐上这台红色的MS。
『如果这是基拉的愿望，我会帮你完成的。』
歌姬纤白的手指轻轻抚上基拉的面颊。
『但是基拉的愿望不止如此吧，你真正的心意……』
没等基拉做出回答，拉克丝便微笑着，飘进了无限正义的驾驶舱。
自己的真心什么的，基拉曾以为已经不重要了。大概从某个时候开始，他就丧失了所谓的『心』。
原来我还有这种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