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唐恩的确不再用那种发亮的，又躲躲藏藏的眼神看他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露骨，更加坦然的视线。

而且在吴泣拧着眉看回去时，他也不会急急忙忙要躲了，只是眼睛弯一弯，从耳根子绵延过来一片淡淡的红潮，冲着他笑。

吴泣浑身不自在，沟通过后的效果似乎并不理想，他没辙了。

没几天，他就跟班主任申请了一下，想换个同桌。因为唐恩成绩好，平时又乖的不行，班主任本以为让新学生和他当同桌是最好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满脸担心地问吴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吴泣假笑着摇头，说自己个子太高坐前面不习惯，老师才作罢，应了下来。

于是，坐在第三排绝佳位置的吴泣，终于在当天下午获释，和一个女生换了位置，去了第六排。

追随他的视线里，依然有一道，明亮清澈，温柔如流水。

但吴泣丝毫感受不到，他狠心瞪回去，像是在用目光说：不要再看着我了。

他本来就面冷，神色沉下来气场强得吓人，眼神像裹了霜似的，冻得唐恩一个激灵。

随即，他就看到了唐恩眼角微微泛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有这么难过吗？

吴泣心里很不得劲，猜测着唐恩难过的原因，又想起之前那个人，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恶心。

·

当天傍晚回家，吴泣和曾远飞告别后，特地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那糯米团子似的小脑袋，微微低垂着，从拐角走出来。

唐恩一抬头就看见他了，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随之又变得亮晶晶的。他没停住脚步，反而加快了一些，在吴泣面前站定：“你…你在等、等人吗？”

他不敢说是在等自己，却又满眼写着期待。

“对啊，”吴泣站在一节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你。”

他说这话时，神情近乎冰冷，可又因为“等你”二字，让唐恩忽略掉了一切，只剩这两个音节在耳畔萦萦绕绕。

唐恩有些紧张地笑了一下：“等…等我做什么呀？”

吴泣淡淡道：“我只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

听罢，唐恩眼睛眨了两下，心虚地挪开视线，沿着有些长了的黑发边缘露出的耳尖在夕阳下泛着红。

“……你、你听了，会不会讨…讨厌我啊？”

吴泣皱了一下眉，心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有点讨厌你了。

“不会。”他口是心非道。

这两个字仿佛一下给了唐恩勇气，他手指拧在一起，猛地抬起头来，咬着唇说：“我喜…喜欢……”

吴泣心底一片平静，果然。

“我不喜欢你。”他嫌恶地打断了这本就支支吾吾的告白，“我不喜欢男生，也不喜欢你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更不喜欢你跟着我。”

唐恩错愕地睁大眼睛看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吴泣本打算直截了当说个彻底的，甚至连伤人心的狠话都搁到嗓子眼了，可看见唐恩震惊又失望的目光，又一时说不出口。

撇开这让他不舒服的行为来看，唐恩其实长得非常好看，不同于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是清秀又不女气的类型，皮肤偏白，瘦而不纤弱，一看就是学习很好的乖孩子。

如果不是性格这么怪的话……

吴泣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思考什么，就看见眼前的少年突然垂下头来，双手攥在衣摆边，几颗晶莹滴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眼泪重量那么轻，却好像掀起了一片灰尘。

“喂，你…你别哭啊。”他有点慌，这小结巴跟他想的怎么不太一样啊，“不是，我也没说太重的话吧，我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唐恩使劲摇摇头，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但他哭泣也没发出声音，似乎是不想给吴泣造成困扰。

垂在他胸前半米外的小脑袋显得分外可怜。

吴泣叹了口气，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唐恩的肩膀：“别哭了…”

唐恩又摇摇头，憋了一口气，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不要…”

“不要…讨…讨厌我……”

声音夹杂着哭腔，微微发哑，委屈的不行，听得吴泣心一下就软了。

之前种种厌恶，或不适，此刻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把手收回来，微微弯腰去看唐恩的脸：“不讨厌你，不哭了，嗯？”

看不清脸，也听不见哭声，只能看见亮晶晶的液体落下来。

唉。吴泣觉得自己就像欺负了人一样。

“我只是没法接受被男孩子喜欢…”他轻声说，“你以后会遇见值得你喜欢的人的，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唐恩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就连跑开时，脚步声都是轻的。

吴泣愣了许久，恍然发现，除了地上那几滴泪水外，唐恩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不曾出现过。

而天还热着，不需要多久，这几滴眼泪也会随之蒸发消散。

就当作一场闹剧吧。吴泣转身上楼，不再想关于唐恩的事。

·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唐恩再也没有打扰过吴泣的生活了。

其实这种说法很不妥，因为唐恩总是安安静静的，究其所有，也只是目光太热烈，除此之外，根本没有打扰过吴泣。

一想到这，吴泣还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是被之前骚扰他的人弄得有点神经兮兮了。比起那个人，唐恩所做的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唐恩是女孩，说不定吴泣还会有些开心，甚至考虑一下要不要相处看看。

——他只是被那个恶心的同性恋搞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