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1 / 2)
但在这关键时刻,她竟喉间发涩,真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却抖个不停,现在才发现托盘还奇迹般在自己手上,几欲端不住------
一只手平稳地把托盘接了过去,随手置在窗台上。
他又凝眸窗外,在沉静中等着。
就是这么不争气,就是情到深处语凝噎。若说不出话,能扯扯他衣袖示意一下,他也是看得懂的。偏偏平素那么灵巧的手,像被麻痹了,也伸不出去。太浓的情感,突然成为沉重窒息她的东西。
好在还有泪水汹涌夺眶而出,无法抑制得那种。
他睨她。
那只粗壮的手,亦伸过来,在她眼前滞了一下,轻轻揩去她脸颊上的泪。
意识到是太子的手后,她没再犹豫,头一低,把脸埋在他手心里。
这是她所能发出的信号:要、要、要!
太子没片刻犹豫,瞬间将她横抱起,疾步走向内室。
她在半空旋转的脚无意碰到了窗台上茶汤罐,啪嗒一声,落地,月光下升腾起一股水汽。却没人理会。
太子的锦榻又宽又软,她仿若被置在绵密气息的海洋里。
这个男子的确喝多了,做事很直接,不讲究什么章法。亦或是男子就是直接,从不讲章法?
自他站在她身侧开始,她就感觉无力再控制自己的身体,每个细微部分都不由自主地张开,否则为何会哭泣,为何会说不出一句话?
一个想念惦记了多时的人,他就在眼前,自己也早已投降,甚至不由自主把整个身心都端出来,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她没醉,却整个比醉酒还厉害,意乱神迷中,也觉得太子应如是吧,亦正把最好的在给予自己……那情景,真真是天雷沟动了地火,寰宇在燃烧,灵魂在颤栗,一切都在沦陷,墙倒屋塌,山河倒灌……
她在混沌的狂暴中低泣,呜咽,张着手要抓根救命稻草…最后指甲深深犁过他强悍的脊背……天啊,就此溺死了吧,在天地间没有尽头的暴烈路途上
在榻帷剧烈动荡时,室外响起了脚步声,但没人能听到。
侯府里一个忠诚体面的仆从,在门外双脚并好,恭敬地垂首道:“扰了太子,高姬即刻便到。”
没人应。
他侧耳倾听了听,好似也听到了室内有动静,可能年纪有点大,耳背,没听清,于是又恭敬地重复了几遍“禀太子,高姬即刻便到。”
一只手探出榻外,摸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随手掷了出去——
门外的聒噪声便没了。
那仆从呆若木鸡,突然就诤一声,一柄锋利的环首刀从内室破窗而出,直直插进他身侧的木柱上!
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凛凛寒幽之光。
自己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奉公主之命传一声宴席上您看中的高姬而已。
仆从拔腿而逃。
馆陶公主本对那舞伎抱有厚望,细细嘱咐了她侍奉太子时要注意什么,他要高兴了,会把你带到长安,汉宫里的富贵与别处尽是不同云云。就见仆从连滚带爬滚了进来,声言太子要杀他。馆陶公主也愣了,只能向正准备移步的高姬摆摆手,不知这个向来我行我素的太子弟弟又搞什么花样。
翌日,榻侧已无人。太子素喜早起,一向严格自律,即便在堂邑,也是如此。
阿渝从太子锦榻上起身,顿觉满身骨节酸痛,被折腾得太厉害了。她很想收拾一下,回到自己的偏室。被太子宠幸一夜,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太子昨日酒醉。他近几年,已难得近女色,也许偶尔尝试之。自己还真不能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