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冒险(1 / 2)
太子在卯时,东方还是一片鱼肚白的时侯就出现在离宫后院里,和他尊敬的长者、以前的太子家令,现在的中大夫晁错一起,边走边谈,步进了后山的林地。
晁错以前在贾谊活着时,就一再上书皇帝,提出《言兵事疏》和《守边劝农书》,和贾谊的《治安策》、《论积贮疏》的观点类似。但皇帝当时刚登基不久,虽认同这些内臣的建议和良言,但依然把这些政策搁置起来,认为时机不够,会触碰各方利益。但与把贾谊贬至长沙国不同,把晁错却荐给太子刘启,先期做了太子舍人。晁错和贾谊一样,心怀大志、一心报国,都有自我实现的鸿愿,所以晁错一有时机就用他的想法和学说影响太子。恰巧太子也对这方面甚有兴趣,在如何对待匈奴和境内封国问题上,两人都有类似的想法。
那天早上,晁错不顾咳嗽有恙,跟在比自己年轻十余岁的太子身后,一路走过密林,继续述说他的守边之策:“自汉兴以来,匈奴数次侵入我境边地,小规范的侵袭就获得小胜利,大举入侵就获得大的胜利,来去自如。每次战胜我方,对方的气焰就增百倍,我方吃了败仗的将士,很长时间都难以恢复元气。积败,会令我军疲惫。而匈奴,也并非不可战胜,太子,我方要团结士卒,发动已经垂头丧气的百姓抵挡乘胜追击的敌......其实我方陇西、北地的百姓也并非怯儒,但需要一些会打仗能打仗的良将带领。兵法说,有一定会胜利的将领,没有一定会胜利的百姓。太子,我们以后要择取良将.....”
两人说着就来到前面那片土坡上。太子年轻,轻而易举就跃到高坡上,意气风发,举止四望,壮丽山河就在脚下,山下林地笼罩在天高云淡一片秋的盛景中。但眼前一条羊肠小道上,有个身影鬼鬼祟祟而来,边走边向身后张望,和美景很是不睦。
晁错本身体有恙,索性站在坡下继续讲给太子听,“我汉素来喜造战车,然而一丈五尺长的沟,可以湮没战车的洪流。山林积石,草木繁盛,这是步兵的战场,两骑兵也挡其一。土山丘陵,平原广野,才是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
然后闭了嘴,因太子突然凝神看向一个方向,像被什么吸引住了。也好,自己也喘口气。
阿渝好不容易拽着野草,刚爬到这坡上,就像自投罗网一样,堪堪落入太子的眼光下。
再下去已不来及了。
“太子。”阿渝慌了,忙不迭欠身行了揖礼,心里惴惴然,恨自己这几日没默念东皇太一,才如此时运不济,竟每一步都行差踏错。
“家人子这是去哪里?”太子睨了她一眼,似随便一问的样子。
“去...为太子和太子妃采摘果子。”声如细蚊,却把果笥举过头顶,也庶住衣裳。
“衣裳怎么了?”太子也没打量她,只是随便一看。
那宫衣的正面和反面颜色反差甚大,因反穿,线丝,布头都露了出来。
阿渝吱唔,突然双膝跪地,“请太子恕罪。”
“何罪?”
难道是太子忘记了?好吧。
“在下反穿宫衣,让太子看到,实为不雅。因为...是、是树上鸟拉屎,落在在下衣服上,所以......”这理由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牙疼。
太子似认真听着,随手从果笥里拿出一枚柿子,在袖子上蹭了蹭,张嘴咬了一口,估计太涩了,稍转身,隐了一下脸,手中的柿子也丢在地上,指着坡道缓处的一棵柿树道:“这棵树上的是甜的。”
有了台阶,阿渝欠身,“在下重新采摘。”
太子回过头,“智囊请继续。”
“两阵相近,平地浅草,可前可后,这是持长戟士兵的战场,三个持剑盾的士兵也难挡其一。曲道相伏,险隘相交,这是此剑士兵的战场,三个弓/弩手也不当一。若士卒不精选加以训练、使之熟悉,日常起居不熟练,动作不整齐划一,不懂得如何利用机会、如何避免灾难......不严格训练士兵而造成过错,一百个这样的士兵也抵挡不了十个精兵。”
阿渝在树下摘大而软的柿子,一边陪听晁错的边境之策,心叹他们究竟念叨到何时离开?总不至于她把果笥摘满吧?
直到果子摘满了,太子和他的智囊也没离去。阿渝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时就听太子道:“智囊,今日我等北去,可能明后日才能回来,就给你捎一个路上能照顾你之人吧。”
太子又转过身来,“你过来。”
阿渝怯怯地走过去,太子拿过她手中的果笥,“晁中大夫有恙,你路上搭把手。”
呃,这?
“诺。”
想想,暂时离开离宫,也是好事吧。万一自己照顾中大夫能将功补过呢。
阿渝站在坡上往北边一看,才惊觉自己的愚蠢,山坡这边有路是有路,还是条大路,太子的侍卫轻骑正全部出动,驻在路上侯着。有一侍卫已下马,正向山上跑来。假使刚才没遇到太子,这么慌里慌张逃路了,半道上还是能被太子的骑队追上的。
“禀太子,十二骑随时待命!”上来单膝跪地的是一红脸年轻人,只瞥一眼就感觉到一股肃煞之气。
“出发。”
太子自己提着果笥已走在前面。那红脸侍卫很有眼色,主动从太子手里接过果笥,跑下山去。
阿渝不知自己会去哪里,只能跟在晁错身后。晁错似感了风寒,偶尔不时地咳嗽。
阿渝想扶他,但却被中大夫摆手挡了回去,小声道:“我自己来。家人子照顾好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