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假面的学神(三十)
“聚众看电影”当然不是违法的事;
可, “参与聚众淫乱活动”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和聂殷一起, 被警察叔叔拎去了派出所的青雀, 简直想崩溃——
他还是个未成年宝宝,怎么可能“参与聚众淫乱活动”?
警察叔叔听了他的辩解,一脸“你还知道你是未成年”的表情。
咳。
警察其实只是吓唬吓唬他。
真正打击的是录像厅老板, 及相关利益群体;
“传播淫秽物品”、“组织播放淫秽音像”, 不仅仅违背《治安管理处罚条例》, 更甚者触犯了刑法。
尤其这一回,涉及到未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 当从重处罚!
被警察叔叔语重心长教育了一通的青雀, 他这才知道,私人录像厅是色情重灾区, 打着放映电影的旗号, 暗地里播放三级片的情况屡见不鲜。
不光播放淫秽音像,录像厅还额外色情服务。
就比如, 八十块钱两小时的包房。
录像厅的老板是个老油条。
警察几次在半夜突击,不仅什么把柄没查到,还被对方反咬, 投诉警察滥用职权、无理干扰录像厅正常营业。
谁也没想到, 录像厅放个电影,跟搞敌后工作一样。
警方经过长期“卧底”, 这一回趁着老板麻痹大意, 在大白天展开了这一场突击扫黄行动。
警察查看了青雀的拷机,发现他确实没收到“密语”, 勉强才相信了他的“清白”。
不过,在这位老古董的警察叔叔眼里,好好一个青少年,进录像厅这一行为,本来就不值得提倡。
于是青雀结结实实,接受了长达半个小时的“青少年如何正确树立并践行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教学。
谁叫他染着一头不正经的蓝毛毛?
自然就成了警察叔叔重点教育的对象。
青雀“……”
最后被警察叔叔一通电话通知,正好也在县里的邹父和陈女士,一起上派出所领了儿子回家。
不得不与聂殷暂别。
聂殷前脚离开,陈女士转头就爆发了,一把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
“让你不学好!非把老娘气死了才满意?还没鸽子蛋大,就学人开房?!”
青雀第一反应是疑惑什么叫还没“鸽子蛋大”?
第二反应是真真感到冤枉啊!
老妈好像误会了,以为他去录像厅不干好事?
“妈,我没学人开房!”
他申辩着“不信你打电话给警察叔叔,我是去录像厅看电影……”
陈女士气笑了“你觉得去录像厅‘看电影’很光荣是吧?”
青雀“……”
是哦,在大人们眼里,录像厅放的都是色情片。
都怪黄毛,不提前说清楚。
邹爸爸一向溺爱孩子,看儿子被妻子揪疼了“嗷嗷”呼痛,在母子俩之间和稀泥。
一会儿劝陈女士“好了好了,青雀肯定知道错了,都是快上高中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动不动就打啊骂的不像话。”
转头又说教起小少年“别嘴犟了,跟你妈道歉……也真是的,录像厅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小孩能去的?”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自相矛盾的言论。
青雀冤死了。
委委屈屈地跟父母道歉,并
再三保证下不为例,往后坚决不涉足任何“不正经”的场所。
陈女士气得肺疼,一时不想搭理这对父子,转身回了屋。
“哐当”一身,房门砸出了巨响。
邹父留在客厅,苦口婆心教导着自家不省心的儿子。
漫无边际扯了一大堆人生道理。
青雀……
听得脑阔疼。
“青雀啊,”他老爸长叹了一声,似乎有些犹豫,又好像难以启齿一般,神色不太自然,说,“不是老爸老妈思想封建……跟你说吧,你那病眼看瞧不好了,你妈连着几晚都睡不着觉……”
青雀愣了病?他有什么病?
邹父继续说“我跟你妈,这两年偷偷去了几回省城,听人家建议,看了好几个心理医生。”忍不住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根,“我们也渐渐搞明白了同……那什么,性取向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雀两眼放空。
邹父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忽地是语气一转“可就算我们想开了,你今年才多大啊?有些事,起码得等到你成年吧……你还小,不能对自己负责,对人家聂殷,也不负责。”
青雀!!!
老爸到底误会了什么?
“人家聂殷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一个三好学生,被你带上了歪路……你担当得起吗?”
青雀忍不住了,辩解“我跟聂殷真的就是单纯去看电影。”
“看个电影,非得去录像厅?影视频道从早到晚不都有电影吗?再不济,城里没有正规电影院?”
“大戏院在装修。”
邹父将信将疑“你真的没有……”吞吞吐吐的,“没开‘包房’?”
青雀坚定地摇头。
别说他没开包房,就算想开……
怪不得他好奇询问“包房服务”时,录像厅老板的表情很微妙,还用很奇怪的眼神在他跟聂殷之间来回打量,用刻意加重的语气,说,包房不接受两个男的或两个女的。
现在想来,老板难不成也误会他跟聂殷……
青雀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清白”“爸,我和聂殷是好朋友,不是恋爱关系。”
邹父眉头一皱“那你天天缠着人家……最近你都住在聂殷那?”
青雀“啊”了一声,这回没否认。
邹父神情一变“你这段时间的开销,难不成都花的聂殷的钱?”
青雀刚准备摇头,动作忽是一顿……仔细想想,除了回家来回的路费,这一段时间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几乎全是聂殷掏腰包?
哎呀,感觉不太好意思!等这趟回去,他要请回来。
没注意到……
邹爸爸面上忽青忽白,脸色十分“好看”。
当晚,邹家夫妻一致通过决定送青雀下乡“劳动改造”。
以为风波过去了的小少年,是无比的茫然……咋地回事?
一向溺爱儿子的邹父态度坚决——
再宠爱儿子,也不能忍受对方小小年纪就吃起了“软饭”!
这种好逸恶劳的毛病得根除!归根到底,是他们对孩子太过娇生惯养了。
得吃点苦头!
青雀被送到了老妈的娘家,是宁河镇辖下的一个名叫“四水”的村子。
在此,不得不说一点古事——
陈女士是她父母老来才得的独生女,陈家老头老太太早些年过世,她就跟娘家渐渐减少了往来。
唯一比较亲近的,算起来已经是出了三
服的堂兄。
堂兄比陈女士大了快二十岁,一儿一女都在邹家的厂子里上班。
青雀喊这位“堂兄”二舅;
还有一个大舅,可惜年轻时就去世了,大舅妈带着儿女很早改了嫁……跟陈家基本断了联系。
这一回,邹家夫妻铁了心要“改造”好儿子。
没收青雀的小皮包,里头装着他的零钱、拷机和ic卡,将人送到陈二舅家。
正好赶着农忙,陈女士让她堂兄不要客气,尽管支使自家儿子。
青雀坐在田头,苦不堪言。
好热,好累,好想回家。
好想念跟聂殷住在一起那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
看看,人不满十岁的小姑娘——他大表哥的女儿,说起来是他的“表侄女”吧——认认真真在田里薅着草,一句抱怨也没有。
倒也不是陈二舅虐待小孙女;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嘛,尤其赶上农忙,家里人手不足,小孩子正好放暑假,帮忙干些小活,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叔。”
小侄女跑到跟前,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爷爷说咱们先回家。”
青雀差点没高兴蹦起来……
忍住忍住!
在小崽崽跟前,得保持长辈的威严。
插句题外话。
宁河镇、四水村,听着名字就知道,是个水多的地。
尤其这四水村,被长河环绕,正处在四条河流的交汇地。
水网密布。大大小小的水沟池塘,可谓纵横交错。
庄子沿大堤一条排开,农田全部集中在圩下,离住家有点远了,为方便运输粮草或农用机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小船。
这不,叔侄俩在田头洗干净了脚,正穿鞋准备回家,恰好遇到同队的一户人家,撑着水泥船也要回村。
在对方的邀请下,一大一小,欢欢喜喜地搭乘上了小船。
好歹有三里多的路了。
田埂不好走,每隔一截是为灌溉挖开的、大大小小的沟壑,青雀倒是跨个步子就能越过,可小侄女腿太短,每每遇到壑口,都得他抱着对方过沟……干了半天的活,双臂酸不拉几的,再抱一个好几十斤的小孩,不得累毙了他。
上岸时,撑船的大哥送了一斤泥鳅。
青雀一时觉得,其实住在村子里,也没那么糟糕。
尽管正儿八经的亲戚没几个,好歹都是姓陈的,对他这个“城里”来的小孩挺照顾。
陈二舅老俩口在家,带着一个小孙女,儿女长年在县里上班,种的地自然就不多了,菜园里的菜不比别家丰富。
于是,队里的大娘大姐,三不五时送个一捆黄豆啊半篮子苋菜什么的,网到了鱼虾啊泥鳅,偶尔也会匀一点过来。
住在村里,除了陈二舅不近人情,天天一大早喊他起床,真的让他下田干活,除了找不到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没法玩游戏,有些无聊,除了没有好吃的好喝的,天天喝稀粥,一连吃了三天的蚕豆……
青雀提着泥鳅,站在陈家院门口,默默收回那一点感动——
还是想跑路。
帮小侄女煮饭做菜时,他就更想念他的好朋友聂殷了!
“叔,火小了!”
青雀满头大汗,坐在灶后,往灶膛里柴禾。
没办法。
小侄女踩着凳子在灶前炒菜,他一个大人兼长辈,总不能在一旁双手插裤兜、干等着开饭吧?
“菜好了,叔,把火灭了吧!”
赶紧又将烧了一半的柴禾抽出灶膛,塞进旁边装满冷灶灰的箩筐里,用灶灰捂灭掉火星。
青雀迫不及待跑到堂屋,吊扇开到第五档,一手拿着湿毛巾抹脸,一边吹着风。
……总算活过来了。
这时,小姑娘将厨房收拾干净,提着书包,走到竹床前,坐在小板凳上,拿竹床当桌子,埋头做起了暑假作业。
和之前几天一样,得等到陈二舅下田回了家,他们才能吃饭。
瞥到小侄女勤奋好学的模样,青雀莫名觉得心虚,摸了摸鼻尖,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想找些事打发一下时间。
无奈陈二舅家,连电视机也只能收到一个县台……与其看县台各种狗皮膏药的广告,吵得耳膜发疼,还不如坐着吹电扇发呆呢!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别看陈二舅家破破烂烂,其实并不是真的穷,老夫妻俩只是节俭惯了。
儿女长年不在家,为了方便联系,家里装了台式电话。
青雀跳下竹床,连鞋也忘了穿,看小侄女从作业堆里抬头的样子,忙说“云云你专心写作业,电话我去接。”
电话在老夫妻俩房间里。
小少年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进了屋,凑到叮铃铃的电话机前,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睛顿时发亮,连忙拿起了话筒,另一只手挡在嘴巴前,“喂”了一声,仿佛地下工作人员一般,试探“你是……”
“青雀。”
电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少年失真而越发显得低沉的嗓音“是我,聂殷。”
青雀小小声地欢呼“果真是你。”
县城的区号,跟下面的村子不完全一样。一看到是县里的区号,就猜测可能是自己的朋友。
毕竟,他费了好大的心思,赶在“下乡”前,偷偷给黄毛传了信息。
告诉对方他被送到乡下,并告知了陈二舅的大名。
黄毛不负所望,转头找聂殷说了情况。
至于说,聂殷怎么得到陈二舅家的电话号码……
根据姓名、住址,很容易查到全县范围内,每家每户的电话号码。
“……还好吗?”电话那头,少年轻声问。
“不好!!”
青雀忍不住诉苦“都快晒脱了一层皮……”
叽里呱啦,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大大小小每一件事,恨不得全说给对方听。
“还天天吃草,嘴巴快淡出鸟了。”
就算偶尔有鱼啊泥鳅吃,可小侄女毕竟还小,烧素菜没什么毛病,烧水产就难免残留一股腥味。
陈二舅他们不在意,在吃的方面讲究惯了的小少年,简直忍受不能。
当然了,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做饭的人没资格挑剔。
可不知为什么,面对电话那一头朋友的关心,就一下子憋不出了。
三分的委屈,硬生生升级成了七分的难受。
“离镇子远不远?”
“远倒是不远,大概三四里路,但得过个河……”
河对面不在宁河辖下,是另一个叫潜龙镇的地盘。
由于长河阻隔,从潜龙镇得绕几十里的大弯,才能抵达宁河镇子;从宁河镇子,到他家,又得三十多里。
想偷偷跑路,靠双脚走,得走个一两天,才能抵达县郊。
青雀愁眉苦脸“我爸妈没收了我的零花钱。”
想去小店买个冰袋,都掏不出两毛
钱。
好在,陈二舅家种了西瓜、香瓜,这大热天的,总算有了一点点的慰藉。
“明天我去找你。”
聂殷听完了,直接拍板决定。
青雀惊喜,转而又警醒了起来“你来了可别进村子,万一被二舅发现了,我爸妈肯定会杀过来。”
尽管没完全搞明白老爸老妈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可以确认……
他们很笃定自己跟阿殷是不正当的男男关系。
“潜龙镇对吧?”聂殷在那头确认,“明天9点,我在镇子上等你。”
青雀提醒“你上了车,提前跟司机说,说在渡口下……要不然我怕找不到你。”
对方应答了一声,问“想吃什么,我从城里给你带过去。”
某人毫不客气,跟点单似的,一个一个报着名“要奶油冰砖,还有碎碎冰,还要蛋筒,对了,脆皮……”
夏天吃冰,是最开心的一件事。
可是他这几天想吃也吃不到,馋到了极点,一口气点的都是冷饮。
聂殷一一记下“还有吗?”
“我想吃肉!”
“好。”
“还有糖!”
“嗯。”
青雀忽地反应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等我回了家,也请你吃大餐。”
电话那头的少年含糊地应了声“那,就挂电话了?”
青雀“哦”了一声,抱着话筒,恋恋不舍。
哎……
明明他跟阿殷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怎么莫名其妙演起了梁山伯与马文才?
聂殷语气轻柔“不是说,你舅快回家了?挂吧。”
好吧,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