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学神(廿三)(1 / 2)
“哎,那小孩,走错路了,这是员工通道。”
昏暗的地下一楼,两个身穿工作服的小年轻,挡在了走道中间。
青雀没吭声,他身后传来一阵招呼:“是我啊,陈哥、周哥,这是我亲戚家的小朋友,来见见世面。”
说话的人,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跟他印象中暴躁的王老三判若两人。
不知“陈哥”还是“周哥”的小平头笑了:“王老弟你来了?”他瞟了眼低着头看不清长相的蓝毛小少年,“见世面啊没问题,不过他看着才几岁啊?这地方,怎么能让小孩子来……”
话没说完,王老三递了根烟过去:“说哪里的话,十六七岁也不算小啦,就是面相看着嫩,娃娃脸嘛。”他意有所指,“家里可宠着他了,平常零花钱比我的还多。”
小平头表情微动,顺手把烟夹到耳后:“行,你们进去吧,好好玩,”特地冲青雀笑了笑,让人觉得亲切,“小朋友有事就找你陈哥。”
王老三在青雀肩膀拍了拍:“还不赶紧谢谢陈哥?”
青雀顺从地道了声谢。
小年轻们让开道。他跟着王老三七拐八拐,渐渐听到喧杂的人声,走至一扇门前,王老三回头看了看没其他人,一改脸上的和善,用上警告的语气,说:“进去就是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
小少年冲他咧嘴一笑,特别乖巧地点头。
王老三不但没好脸色,想到对方握着自己的“把柄”,心里膈应得不行,色厉内荏道:“说好了,闭紧你的嘴,别让我老头知道了,否则,老子绝对不会再手软。”
青雀点头,语气温软,说的话听起来有些欠扁:“你不学好,关我什么事,我才懒得跟王叔告状呢!”
“你!”王老三气得挥手,下一秒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撂下话,便丢下小少年不管,自顾自推开门。
青雀跟着王老三进了门,霎时,像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什么叫“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人头攒动,挤挤攘攘,围着一张又一张牌桌,间或爆发出一阵吆喝与嘘声。
“豹子!!这局我赢啦!”
“真的是豹子?搞没搞错啊?”
“老五你赢了一晚,是不是出千了?”
“啧,你们不都一直在盯着吗,老子怎么出千?输不起就别玩!”
青雀避开人多的地方站好,顺着争吵看过去,不由得愣住了——
高挑挺拔、却不显羸弱的发牌荷官,一身白衬衫套着修身的夹克,头发打着摩丝,整齐地梳理到耳后,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妥妥的斯文败类。
问题是,这“斯文败类”是他最熟悉的朋友,据说去做小生意的聂殷。
明明还未成年,聂殷这一身扮相,看着丝毫不显违和、稚嫩,他从容自如,游走在人群间,虽然不怎么笑,却举止有度,话不多,三言两语就解决了一场口头纠纷。
刚赢了牌的“老五”听了心里舒畅,哈哈笑着,眼睛看也没看,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筹码,丢给这位会来事的荷官作小费。
新的一局又开始了。
荷官开始洗牌、发牌。
他动作漂亮而优雅,五指灵巧,扑克牌在他掌间翻飞,犹如进行着一场炫丽的表演,直把某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少年看呆了!
简直是现实版“赌神”有没有!!
回过神,青雀鼓了鼓脸颊,心里有点点生气。
更准确地说,他觉得沮丧。
仿佛这是第一次认识到聂殷一般,对方在赌徒间游刃有余的模样让他分外陌生。
能猜到,聂殷真的没钱给他外婆治病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命运绕了一个弯,对方还会涉足这样的地方。
——赌场。
青雀对赌博违法的概念还停留在很表面的理解上,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在既定的命运线上,聂殷被聂家赶出家门后,就是从赌场“起家”的。
一时间,他脑海里展开了无限联想——
今天聂殷只是个发牌官,也许过几天他变成了一名“赌王”,再过不久搅和到黑.势力,身不由己,为搏出头而不择手段……终有一天,他掌握的“集团”,在数个省市盘根错节,成为祸害一方的“毒瘤”。
是“毒瘤”就有被拔除的一天。
作为“主犯”,他不愿接受审判,也不想叛逃他国,唯一的选择是自我灭亡。
大热天的,青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庄家通杀!”
小少年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目光追随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想走过去,拽着朋友的手逃离这个醉生梦死的地方;
可顾忌到赌场里的人,只能强忍着冲动:等等,再等等,一切还来得及,不急于这一时。
正在洗牌的少年,察觉到来自另一个人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手上的动作几不可见地微顿。
一向爱动爱闹也爱笑的蓝毛小少年,安安静静地站在阴影处,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隔了一段距离,让人看不清那双澄澈干净的双眼里,是什么的情绪。
聂殷慢慢收回目光,似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把玩的扑克牌上。
赌场里人进人出、人来人走。
始终不变的是那一份热闹。
闹得青雀头痛欲裂。
早过了平常作息时间,封闭的赌场空气不流畅,浓烈的香烟与酒气钻入他的鼻腔,让他多待一刻都觉得煎熬……搞不懂赌徒们为什么一个个红光焕发的,情绪嗨过头的样子?
“……怎么找来这里的?”
充耳的喧哗,好像在一瞬间如潮水退散。
只有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回荡。
青雀抬目,与聂殷对视,沉默了几秒后摇头,不答反问:“你下班了?”
聂殷含糊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起离开了赌场。
气氛是诡异的安静。
直到那位叫“陈哥”的,打破了这一份僵滞:“林喆,今儿怎么这么早?”
聂殷回了声:“我有些中暑,让小夏接班了。”
“陈哥”一脸同情:“那是得好好休息……咦,这个小朋友……”
聂殷抢了他的话:“这位是新客,不认识出去的路,我顺便给他带路。”
“陈哥”笑着打趣:“小朋友这么早就歇了,不会是头回玩,输干了口袋吧?”
青雀哼了一声撇开头,别扭的小模样像是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惹得“陈哥”哈哈大笑:“十赌九输,小朋友你要习惯。”
聂殷等他笑完了,说:“陈哥你继续忙,我送客人出去了。”
“去吧去吧!”
直到出了这家名义上的温泉会所,青雀才慢慢长吁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朋友:“那个‘陈哥’怎么喊你林……林喆?”
聂殷轻声回:“我用的是假身份。”
青雀不太懂什么叫“假身份”,此刻他也没平常那样多的好奇心。
“哦”了一声低下头,默默不语。
聂殷也没找话,拦了辆黄包车,从城北到城南,再开到郊外一个村庄,拢共有四五十分钟的路程,才到了租住的民房。
“今天不上课吗?”
今晚格外沉默的青雀,过了半天,才小小声地开了口:“我请了假。”
聂殷垂下眼:“因为我?”
小少年没有否认:“星期天去了皮鞋厂,他们说,你早不在那干了。”
“你……”聂殷迟疑了一下,问,“怎么找到那里的?”
“那里”是哪里,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青雀转开眼,语气有些虚:“王老三带过去的。”
聂殷眉头微动:“太不安全了。”
“不安全你为什么在那?”青雀反问。
聂殷微微撇开脸,语气淡淡:“只是一份工作。”
青雀瞪大眼:“可赌博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