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庄显臣强忍着身体一阵阵的不适,医生办公室内的空调打得很足,可他的额头上还是一直在冒汗。
贺威廉垂着眼翻看眼前的病历,踟蹰着,脑中组织了一篇又一篇的说辞,想着怎么才能明确又妥当的告诉庄显臣他女儿的情况。认识庄显臣二十几年了,看着小小的意文出生到长大。意文在庄显臣心中的位置他心里太清楚了,连自己都为这孩子难过,对意文爱逾性命的庄显臣,听到结果后,会怎么样?实在是很难开口。
“威廉。”庄显臣唤,老友这样认真谨慎的神情,又一直没有开口,庄显臣心里知道,意文的情况应该很严重。强自镇定着,只有放在膝盖上的微颤的指尖,能暴露出他心里的不安。
“说罢。”庄显臣抽动嘴角,挣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你我是多年朋友,还不了解我?这许多年来,我大风大浪见多了,不要担心,你实话实说。”
威廉听言,抬起头来,正视着庄显臣:“显臣啊,那块玻璃砸到了意文的腰,虽然X光片上,显示她腰锥并没有明显损伤。可是,她醒过来已经快一周了,下肢仍然没有知觉。她转院过来时,我就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他摇摇头:“应该是神经方面的问题。”
“还能治吗?”庄显臣满怀希望地看着威廉,威廉已是香港最好的外科医生。随着威廉的头缓缓地摇动,庄显臣的希望也随之破灭。“那,眼睛呢?”他急切地问。
威廉矛盾地看着老友一夜间全白的头发,不想回答,却又不能不回答,行医几十年,见惯生老病死,看得人都麻木了。今天才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工作,一句话,就可以将病人家属眼中的期盼与希望全部熄灭。
“我原以为是她脑中的淤血压迫眼部神经造成的暂时性失明。”威廉一字一顿,庄显臣的心在下沉,“是视网膜,外力引致的视网膜损伤。”
“能治么?”庄显臣问得已是无力,“只有移殖。”威廉说。“那好。”庄显臣的眼一亮,猛地握住威廉的手,拼命地点头:“就这样,移殖,多少钱都没关系。。。。。。”
威廉叹口气,怜悯地看着眼前急切的父亲:“显臣,香港有二万多人在等着做眼角膜的移殖手术,而适用的眼角膜可能等一年也等不到一对。我已为意文提出申请,但以她目前的情况,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庄显臣颓然松开手,重重在坐倒,威廉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庄显臣掩住脸,掌中传出闷闷的太息。
“还有你太太。”威廉说得艰难:“很危险,不能再有丝毫剧烈的情绪波动。再发生一次脑血管迸裂。就。。。。。。”他没有说下去。
庄显臣抬起脸来,眼神木然,摇晃着,他站起来,声音低若游丝:“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威廉追着庄显臣出来,拉着他说了些什么,他只看到威廉的嘴一开一合,什么都没能听入耳,推开威廉,他跌跌撞撞地往病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