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等着那一天。”（1 / 2）
“娘亲？”
“娘亲！”
“娘亲！”
好吵……
“娘亲！！！”
凛冽的寒风不住呼啸着，其间的冰冷犹如利刃般直欲捅进骨髓里，他才掀开眼帘，入目的首先就是苍白纤细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伶仃的四肢，极其瘦弱的手臂半曲着横在额前，遮挡着头顶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处于视线正中央的是已然冻得通红的手掌，早已僵硬得不能动弹，却仍死死抓着个内里烛火不住摇晃着、好似随时都会熄灭的纸灯笼，也因此，在这片暗沉的世界里，只有这片小小天地尚还拥有一线光亮。
这是哪里……
“娘亲……娘亲！……娘亲……”
属于孩童的稚嫩嗓子不住叫嚷着，因为太久没得到回应，渐渐变得沙哑。
……这是谁？
入目所及周遭一切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自己就连脚下也都刺痛着尖锐的寒意，他控制着视线向下望去，只见男孩一双细长的小腿早已被暗沉的江水浸泡过膝——并且，他还在不住往更深处的方向行进着。
危险……停下……
风裹挟着寒意与雪花，不住往他脸上扑来，并不大的男孩逆着风，脚步蹒跚，踽踽独行。
“娘亲！你在哪？不要丢下我，娘亲！”
水渐渐漫到了男孩的大腿，寒冷加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让那幼小的胸腔中充满了绝望与惶恐——它们强烈到甚至影响了此刻正看着这一切的迷途灵魂，可这一切，却在下一秒截然而止在突如其来的一片银光之中。
“啊！”
一声痛呼，带起一片血色，纸糊的灯笼乍然落水，原本就奄奄一息的火光闪了两下后，终究是彻底泯灭了。
一片黑暗中，灵魂能看到的最后场景，是男孩死死用手捂着右眼，停滞在原地的身影看起来茫然而又绝望。
“娘……亲……？”
……
……
弘楚急促地喘了一口气。
梦境中的一切很快悄然隐去，周身无法忽略的的疼痛席卷而来。
相似的感受，让他一时间根本难以分清哪边是梦境，哪边是真实。
他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
顶头所见，依旧是那早已熟悉入骨的、张牙舞爪的两条九爪黑龙。
“…………？”
他眨了眨眼，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却莫名有些心悸，本能地不愿意进行思考。
可就在这时，一只惨白而修长的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打断了他短暂的平静。
它在弘楚尚未回神的时候，轻柔地抚上他的面颊，带着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淡淡温暖，短暂地抚慰了其上的冰凉。
与此同时，低沉喑哑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一瞬间，昏迷前的种种场景飞速在弘楚脑海中闪过，那些不愿正视的、不甘愤怒的、屈辱绝望的画面……弘楚一时间根本不愿去接受它们，只呆愣愣地瞅着视线里那两只黑龙，完全没理会那个已然衣冠楚楚坐在床侧的人。
纪天纵并未在意他的走神，万年不变的漠然脸庞上这时反而浮现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柔和，他倾**将仍在发呆的弘楚半扶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一转身，居然端过来了一碗乌黑浓稠的汤药。
腥臭的药味让弘楚得以回神，他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一般，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原本没有焦距的双眼凌厉地审视着面前的汤药，半晌后，被褥下的右手骤然抽出，竟是就要将其扫落——
“你睡了一天一夜。”
纪天纵似是早有防备，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右手握在手里，鹰一般的瞳眸并没有向往常那样满带着威慑力直直看向对方眼睛，而是装作不经意地扫过身前人有些干裂的嘴唇，嘴角一弯，似是有些无奈：
“这药要两天内服下才有效用……不过你若想怀上我的孩子，可以坚持不喝。”
在双方都是男性的前提下，即便是与化境成功者终身结契，男性“白”怀孕的概率也是极其低下的，惟一一次可以说得上是大概率的，也就只有“终身结契”这一生仅有一次的契机。
可以说，臭名昭彰如魔教，最为看重的也就是与“白”的这一次**。
而现在他面前这名魔教头子却告诉自己这碗不知是什么的恶心玩意儿有避孕作用？
他不仅觉得“白”是可以肆意利用的物品，还认为他们都是没脑子的傻子吗？
被握住的那只手肉眼可见的颤抖了起来，弘楚铁青着一张脸，满带着屈辱的恨意直直弥漫上眼角，染起一片嫣红。
简直……就像是还处于那销魂一夜。
纪天纵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你现在身子骨太弱，我完全没有那方面打算……放心。”
我想要得到你，并不因为你是“白”，更不是因为什么子嗣。
他并没打算把这句话说完整，事到如今，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在这人面前说这些话会有什么后果。
比起让它发生，他宁愿继续这样掩耳盗铃地自欺下去。
弘楚僵着一张脸，到底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右手挣脱了纪天纵的钳制，干脆利落地把汤药夺了过来，仰起脖颈，喉结滚动间，三两下就将其中粘稠腥臭的汤药全倒进胃里。
——不管怎样都好，他现在只想让这人离开自己视线。
而后，他把手中药碗狠狠一摔，木碗——这间屋子里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瓷碗了，徒劳地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并没有被摔出个好歹来，只是“咕噜噜”地响个不停，而那道干哑到有些破碎的声音便是在这样嘈杂的背景音中冷冰冰地响起：
“滚。”
干脆利落的一个音节，其中包涵的情绪纯粹到令人窒息。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浓重恨意。
纪天纵深潭般的黑眸中不见一丝波动，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被油纸精细包裹起来的一袋蜜饯，平日里杀人如麻的手指随意地在其中挑拣了一个，而后拿着缓缓凑到了弘楚嘴边。
弘楚眸中火光隐隐，僵持着并未动弹，纪天纵这回却是没有再惯着他，看了片刻后，轻轻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