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一切都来源于他的情不自禁。（1 / 2）

他记不清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随意一想，就能清晰地刻画出关在自己房里的那个白的模样。

可能是长久相处下来自然而然就记住了，也可能……是因为那天的夕阳太过刺眼。

他向来不擅长去记住别人的模样，不管是男的女的丑陋的好看的，除了与自己朝夕相对的暴虐杀意，他不会有任何其余感受。

哪怕是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影十，同样如此。

他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都很焦躁。

没来由的暴虐总是充斥心间，这导致了他看到别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想杀了对方，而不是认识对方。

他一直以来或许把这点隐藏的很好，又或许没有，无所谓，不管此前见没见过，能杀了最好，不能杀杀错了也罢，都没什么关系。

他与这堪称神经质的焦躁共存了这许多年，以为彼此间早就融为了一体，却在那天下午，一切突得变得安静了起来。

脑海里不再有“杀了他”的沙哑回音，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片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

可当时的情境一点也不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震撼人心的惨烈。

那个白把自己撞得满身血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明明半睁着眼睛里并没有什么光彩，却能映照出自己的模样。

那张白皙的、同样也是陌生的脸庞被沾染上了凌乱的艳红色彩，像是被颜料污染的一副画，令人侧目。

他记得他当时的反应是厌恶地撇过了脸，不适感让他对眼前景象连第二眼都不愿再看。

他向来厌恶有关白的任何事物，眼前这个不例外，记忆里的那一个……也不例外。

这并非什么秘密。

若不是因为这个“白”不能杀也不能扔，他绝无可能把人就这样留在自己屋里。

他当时甚至是有些后悔的，即便是察觉出了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怪异举动，自己也不该草率地让重七直接顶上。若以结果来论，真不知道是在外与人虚与委蛇的选择好，还是看到这让他直皱眉头的场面好。

他尚且站在原地皱眉的当口，地上瘫软成一团的“白”突然就支起了身子，匍匐着向自己爬来，明明已经是神志不清的痛苦模样，他却能看到对方灵魂中的坚持与抗争。

之后的场景，几乎在他回忆里定了格，当那个“白”颤抖地在自己面前露出脖颈的同时，他视线里注意到的，却是对方混杂着血与汗缓缓溢出的一滴血泪。

折射着夕阳的余光，无端刺痛了他的眼睛。

自此后，本该模糊的脸庞从芸芸众生中独立了出来，渐渐剥离了其上朦胧的面具，且，一日比一日要来得清晰明了。

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法忽视了。

……可是这个人，却是一个“白”。

那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开始脱轨。

他开始无节制的使用重七，平常尚会勉强前往的场面再没耐心去应对，可同时，却会不由自主的走到屋前，站在隐秘的窗前，静静看着屋中人挣扎抵抗的模样。

饶是每一次，他都觉得那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无聊、乏味之极、浪费时间。

可他就是移不开眼。

或许他只是单纯想看到一名“白”饱受痛苦折磨、屈服懦弱的丑陋模样。

可没有一次，他在那双眼里看到过屈服。

哪怕他甚至曾为对方量身定做过一个“诱饵”。

他说不清楚当时的自己想看到什么结果，可最后的结局还是让他觉得困扰。

为什么能够无动于衷呢？

——那时的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对一个人产生好奇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

在一切变得彻底失控前，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一个“白”另眼相待。

那些世人趋之若鹜的本能，他只觉得肮脏恶心。

当那柄还未被折断的剑向他刺来的时候，当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被逼着服下那枚丹药时，他就发过誓，不会让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个想法根深蒂固，和他脑海中无休止的焦躁感一样，他们彼此纠缠了太久，久到他以为这些会伴随自己终身，直到死去。

可他们无一例外不在同一个人身上失去了效用。

他开始无视毒蜘蛛对自己的邀请——那种事对他来说本来就可有可无，这段时间更是兴致缺缺；他开始莫名注意起对方的情况，并往屋中添置着对方需要的东西；他甚至默认了对方更多的活动范围……而后，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行为时，他惊醒了过来。

他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个“白”必须消失。

否则……

否则……

不过重蹈覆辙而已。

可当对方真的丧失生机后，当那双眸子里再也寻不见光亮时，当他死死抱着怀里挣扎不休、不住向自己哀求着要那该死的五阴炽盛苦的人时，他知道他后悔了。

无比清晰地、知晓了、明白了、清楚了。

他后悔了。

那半个月里，他的焦躁卷土重来，铺天盖地，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让他杀了所有视线里的人。

哪怕是同对方呆在一起，这些声音也不会如以往一样消失，反而叫嚣得更是厉害，让他把那束光重新找回来。

冥冥中他隐约能够知道，一旦错过，就再也等不到下一次机会了。

他想要那双眼睛里重新出现光芒。

他渴望那道光。

他……需要那道光。

……

可即便答案已经如此明朗，在那场醉酒前，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犯自己的忌讳。

他痛恨一切和“白”有关的行为，这其中最无法容忍的就是结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