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乖孩子，信我，好吗？”（1 / 2）

有的时候，一场劫难的开始，只因为某个不经意间忽闪而过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当巫江站在属于纪天纵的半山庭院院门前，琢磨着该如何请示才显得自己是“真心实意来复查的”时，他惊讶地发现原本设立在外面的拦截术法竟消失不见了——更准确地来说，是对他的进出不加阻拦了。

他最开始的感觉是吃惊，但转念一想，不由得轻蔑地笑了笑。猜测这情况大概率是因为昨晚情况特殊同意让自己进出后没有及时调整回去，要不就是默认了自己今日的复查行为——就算这魔教少主对自己存在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

人都说纪天纵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既然此地主人如此“好客”，巫江便也不客气了。他步态潇洒地踏入院中，先是礼貌地叩了叩门，在许久不得回应后，也不犹豫，动作干脆地将门推开。

果不其然，房中已无纪天纵身影，只有那个依旧昏迷着的、被层层被褥卷入其中的羸弱青年。

看起来他烧已退，面上不再是昨晚那般潮红高热，甚至比起往常要来的更苍白些，晨光照在他的面颊下，隐隐透着光，整个人单薄到好似下一秒便会消散不见。

昨晚未曾细看，现如今仔细一打量，看来这个“白”在纪天纵这里过的也不能说是安逸。

巫江暗自琢磨着。

这气色也不见得比在自己手里时要好嘛。

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这很明显，眉头紧皱睫毛轻颤着，像是陷入了梦魇里头，一副随时都会清醒过来的模样。

巫江好整以暇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闲着无事干脆倒了桌上的热茶开始自斟自饮。没过多久，当他饮完第三杯茶的时候，床上青年轻哼了一声，面上露出痛苦之色，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倒真如巫江判断的那样悠悠转醒了过来。

弘楚这段时日以来已是不知第几次全身酸痛地自梦魇当中挣扎而出。头顶那纹着狰狞黑龙的床账于他而言早已不是什么陌生事物，他茫然地睁着双眼愣愣地看着那黑龙状似锋利的爪牙，一时间意识混沌，根本不知今夕何夕 。

“哟，你可算是醒了呀。 ”

陡然间，身侧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仿若梦魇重现。弘楚整个人都颤了颤，不可置信地转头向一旁看去 ——

“你…”

他声音沙哑，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忍不住地呛咳起来。但这并不影响其显露出他震惊中带着恨意的情绪。

“怎么看到我这么激动？还是说……你看到我就会想起什么？比如说某种你朝思暮想的小玩意儿？”

巫江笑得别有深意，一双眼如最阴冷的毒物一般直勾勾看着他，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粒乳白色的药丸，正来回摆弄着。

那药丸幽幽的檀香味居然能在转瞬间弥漫整个房屋，激得弘楚的瞳孔不自觉缩了缩，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去，而后该是觉得失了面子，止住了退势，坐起身挺直腰板，恶狠狠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股狠意，低吼道：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他大病初愈，整个人苍白羸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重新跌下，颤颤巍巍地挺直身板面对面前的敌人，那模样，本该是叫人钦佩怜爱的，却别有一种惹人凌虐的诱惑力 。

巫江的眸色愈发深沉，他定定看了弘楚两眼，而后一笑，摇了摇头像是嘲讽一般低喃了句：

“还真是个少见的小玩意儿，不怪乎昨日就连纪天纵那向来狂傲的人也会对你如此在意。”

弘楚并没有听清他这句低喃，皱眉问道：

“你在说什么？”

可巫江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啪”得一声将手上茶杯放下，猛得站起，整个人上半身毫无预兆地向前倾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双手试图将床上之人制住。

弘楚早就摸透了巫江的行事风格——他就是个能动手就绝不多话的人。在心下早有戒备的前提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弘楚整个人身体往后急退，并在同时伸出双手将面门护住——尤其是口唇面颊处。奈何他的状态实在不佳，虽对对方有所了解，但因修为差距和状态的影响，不消片刻，这短暂的交锋即有了结果——巫江左手钢铐一般牢牢将他的两手定住，两腿同样将他不停踢踹的下肢死死压制。剩下的右手狠狠地将他的脸颊掐起，毫无停留地便将手中的药向他嘴里塞去。

一如此前的无数次那般。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熟悉，弘楚满面通红，喘不上气的感觉让他濒临窒息。口中那熟悉到骨子里的檀香味几乎就在瞬间弥漫渗透进他的周身，霸道地缠绕上他周身经脉与灵气，激起千层浪、万劫难，如同满带着尖锐刀刺的蛛网，层层叠叠地插入血肉当中，将他死死捆缚禁锢，再不得脱身。

“啊！！！”

死死捂住口唇的手掌挡不住裹挟着无尽恨意的嘶吼，如同野兽死前的哀鸣。

那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而来，弘楚这一月以来的所有努力、那么多次痛苦挣扎豁出性命才熬过去的无尽黑夜，就像是一息间倒塌湮灭的屋舍，转眼间只剩袅袅尘土漫天飞散，不再有任何意义。

功亏一篑。

察觉到身下的人面色发青地渐渐瘫软下去，再无力做出任何挣扎，巫江淡笑着重新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伸出手轻轻理了理床上那胸膛剧烈起伏之人凌乱的刘海，那神情看上去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可那嘴角处挂着的是属于野兽的嗜血笑容。

“小朋友，我知道你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但咱们做事前都是得掂量掂量的。你得明白你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要么就乖乖听话给我们传消息，要么你就继续像之前那样硬生生熬着。不过呢，我保证，只要你选后者，今天这事就不会只发生一次。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之后就站起身，似乎是想要走，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重新看向床上的人，也不管神情渐渐昏沉委顿下去的人能不能听到他的话，轻笑着说道：

“我相信你落在我们手里这么久都没有选择自我了断一定有你的理由，你也就是参与了一场我们圣教的内斗，又不是让你去对付正道，应该不碍着你们正道子弟所谓的尊严吧，嗯？”

平日里本就吊儿郎当的语调在此情此景中，仿若就是那梦魇中蛊惑人心的心魔来到了现实，层层叠叠不住回荡的惑人辞藻充斥在听者的脑海中。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弘楚被折磨得心尖都做痛，或许是因为饱受责难再难堪重负，或是因为许久未接触的五阴炽盛苦感观太过强烈，或许是因为绝望的浪潮太过强大一时之间将他砸得蒙了，总而言之，他的心神在此时此刻短暂得失了守，青年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松了口示了弱，喃喃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