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昨晚那个疯狂挣扎难看至极的自己。（1 / 2）

像是经历了千百万年的时光，混沌足以熬为天地，江河足以变为山巅，意识模糊幻觉纷杂的躯壳才重新被羸弱的灵魂重新掌握，继续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破去重重迷雾重新进入真实感官的，首先是窗外嘹亮热闹的鸟鸣声。

叽叽喳喳的，迎着清晨刺目的阳光，像是在肆意嘲笑着屋中那没了自由的可怜人。

继而是痛觉、视觉、冰冷……

面色苍白如纸的屋中人表情空白，呆愣愣的模样看上去宛如一个被制作得栩栩如生的纸人，在睁眼许久后——窗外阳光都移动了个角度了，才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身来。

也就是他坐起身子以后，那双眼里才算有了光泽，不再像先前那般死寂。

弘楚迷蒙间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脑袋一片空茫，带着无法忽视的眩晕与黏糊感，呆愣了半晌，这才想起抬手，去触摸右额处正阵阵扩散着刺痛感的部位。

入手处一片沾腻，在触碰到的瞬间刺痛感成倍叠加，宛若被一根又钝又粗的银针直直捅入，让他痛得抖了抖，这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怎么会在地上？

尚不及细想，他便“嘶”地一声倒吸了口凉气，被自己额头处卷土重来的第二波疼痛疼得一激灵，眼角余光无意中瞥见自己身上及身下的场景，一时惊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已呈暗红之色的血迹以他身前不远处的床柱为中心，溅得四周地面到处都是，自己身上原本纯白的单衣也满带着早已干涸的暗色斑点，在那堪称重灾区的“床柱”上，同样充斥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甚至能看到在那上面有几道蜿蜒而下、像是血泪一般的暗色痕迹一路辗转地流到了地面，几股汇聚，形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暗色……所有的痕迹看下来，真叫人怀疑一个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鲜血。

一条不知被谁捏皱的白色布料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恰好就在那滩血迹的旁边，此刻也早已被血液浸染吞噬，塌塌地垂在那，颇有种诡异血腥之态。

弘楚看到那布条，身体先于思维地率先有了动作，脸色大变地抬手检查起自己的脖颈处，发现包括体内灵气运转都没有什么异状后，他在松一口气的同时，脸色却因为脑海中霎那间闪回的几段记忆而愈发难看起来。

他想起来了……想起了昨晚那个疯狂挣扎难看至极的自己。

床褥间的痉挛扭动……滚落到地上后的抵死挣扎……因为想从幻觉与无尽的渴望当中挣脱出来，他甚至还一度抱着那处床柱疯狂用头以及身上各部位下死力撞击着，短暂的疼痛确实能给自己带来片刻的清醒与解脱，故而他更是沉迷于此，甚至在眼睁睁看着鲜血自身前流过时，还能感到莫大的满足……

现在想起来，那样的状态又何尝不是一种癫狂呢？

后来……后来……

无法获得五阴炽盛苦的身体一度陷入疯狂，在满地的鲜血里丑恶地不住痉挛扭动着，内心的猛兽终于是在某个瞬间战胜了理智，他……他可耻地屈服在了无尽的欲望下，竟主动伸手将脖颈间的布条粗暴扯下，不知羞耻地对着幻觉中的那个身影卑躬屈膝，笨拙地伸长了脖颈，将下巴尽可能地暴露在那个幻觉前，谄媚地主动送上喉结，甚至……甚至……

甚至还开口，将从未说过的羞耻言语吐出，只为了得到一枚自己深恶痛绝的药丸！

弘楚回忆到此，狠狠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他几乎有了撞柱自戕的念头，若不是那条底线死死守在了他的脑海处，或许他激愤之下，真的会果断出手。

他熬过了一时羞愤，可却没法将不住回荡的淫词浪语赶出脑海，那语气全然陌生声音却分外熟悉的话音，一遍又一遍，一轮又一轮，几乎要将他逼疯。

——“给我，给我，求你，和我结契，然后给我，求求你……”

幸好……幸好他能肯定在自己最为难堪最为丑陋的时候，是仅有自己一人身处这屋内的——能辨出那仅仅只是幻觉是一方面，自己尚未被临时结契也算是间接证明了这一点，毕竟事关化境成功者与“白”来自灵力深处的本能，古往今来的事实告诉世人，能拒绝一名如此主动的“白”的化境成功者，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

这也是为何云岭要将上弦阁单独与其他峰隔离开来的原因，并不是不相信本门弟子的品性，而是“白”对化境成功者的诱惑力是源于本能的，化境成功者会因这种本能而在“白”面前失去自我，完全遵照**行事——境界的高低在这种事面前并无区别。就算真有人能够抵抗那骨子里对“白”的占有欲，他们依旧逃不开来自自身灵力的束缚——若坚持在一名饱受“欲劫”折磨的“白”面前强忍**，他们会因体内灵力暴动而付出代价，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无一幸免。

……连云岭的人都拿这种本能无济于事，魔教的人就更不行了。

这般思索下来，弘楚更加确定昨天那个低头默默看着自己的人影只是个幻觉，否则……

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是勉强将脑海中几近失控的循环场景强压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撸起了袖子，果不其然看到自己手臂上到处都是撞击后留下的淤青，他继而掀起衣领，身上虽然好一点，但也有不少，那些淤青中有好几处都撞破了皮，已然结痂的暗红血迹斑斑点点的缀在青紫交加的白皙皮肤上，连着粘乎乎的汗渍，看起来狼狈至极。这一身可半点没有修仙者的模样，倒像幼时曾见过的那些被硬生生打出赌场的市井泼皮，丑恶到他自己都嫌弃起自己的这幅皮囊。

弘楚面色难看，待得眩晕感褪去一些后，颤颤巍巍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看屋内情况，昨晚定然是没人回来过——若那家伙看到自己房中变成如此情状还能无动于衷，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来睡一觉再离开，那他可就真佩服那人了。

至于一夜未归的原因，怕是十有**和灸老头他们脱不了干系。否则，每日都雷打不动在午时回来的人恰好就昨日自己药瘾发作时没回来？这未免太过凑巧。

他们想必也知道自己少主不是个蠢人，若真被他发现了自己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他们这步本就不甚高明的棋可不就真成了个叫人无语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