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伯庚斯生气了。
就算迟钝如阿尔杰,也能清楚地感知到。
好像一下子回到初见的时候,伯庚斯又变回了那个会花样百出、毫不留情拒绝他的锻造师。
不,比那个时候还要糟糕。
至少当时那个伯庚斯还愿意好好说话,甚至邀请他吃午饭。
而现在……
“哐”一声巨响,是金属材料被扔在桌上的声音,把阿尔杰的思绪猛得拉回来。
他们现在正身处伯庚斯的锻造间里,身旁是放满工具、材料和半成品的桌台,身后是锻造用的火炉,墙角堆放着金属和木材,房间正中还有一个炼金台。
面前的锻造师把一支沾好墨水的笔塞到他手里,指了指炼金台,示意他走过去,俊美至极的脸上,神情很不耐烦。
“作为‘报应’的承担者,你需要完成锻造圣剑的第一步。当然,我也不指望你能画完这个法阵,你只需要随便涂上一笔,作为开始的象征就可以。”
金属笔杆握在手中有些沉,上面的铭文已被激活,能量运行的轨迹奇妙复杂,阿尔杰可以凭借出色的感知捕捉到这些轨迹。却无法解读它们的含义。
笔尖的深蓝色墨水夹杂着星点晶亮,像深邃夜空中的繁星。
“快点。”伯庚斯催促,语气十分不友好。
阿尔杰叹口气,看了两眼图谱,比照着准备落笔。
手腕忽然被抓住。
阿尔杰抬头,顺着银白底色夹淡蓝纹路的衣袖向上看,是伯庚斯上前抓着他。
那张俊美如高洁之银月的面孔,就算是极不友好地板着,也很难让人生出厌恶之情。
“再提醒一次,锻造一旦开始,劫难就无可停止,哪怕是死亡,也无法让你摆脱。即使这样,你也依然坚持吗?”
阿尔杰的目光落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伯庚斯像是被烫到一样,闪电般地收了回去,别过头,黑发半遮着的耳朵有红晕悄然爬上。
像养母家那只小白雀,在窗口张望时,被人惊扰到的样子。
阿尔杰笑了笑,听闻噩耗后,一直淤堵在心口的沉闷忽然疏散了些。
“是的,我依旧坚持。同时,也十分感谢您。”
伯庚斯还是别着头,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谢,又不是不收你报酬了。”
阿尔杰轻笑一声,在伯庚斯听来格外刺耳,他语气凶横地催促:“快点!你不是很着急吗?”
阿尔杰连连应声,收起玩笑,依照着图谱,在炼金台上画下一笔。
制作精良的笔尖,书写手感顺滑流畅,周围游离的能量被铭文吸引、汇聚,涓流般导向作为画纸的炼金台。
一笔画完,阿尔杰似有所感,忽然回头。
伯庚斯莫名道:“怎么了?”
“好像……”阿尔杰紧盯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锐利,可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他聚焦的目光又很快散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觉被人窥探了。”
像是有一只眼睛,在不可知处悄然睁开,充满恶意地窥伺着他。
“有些像预言术,但相比起来,又没有那么……”阿尔杰思索一阵,放弃了描述。
“大概是劫难开始了,你要习惯。”
伯庚斯语气平平淡淡,隐约间还能品出嘲讽。他将阿尔杰手里的笔夺回去,把人从炼金台前赶开,又扔去两件东西,命令道:“把奇美拉的羊角磨碎。”
“多碎?”
“粉状。”
阿尔杰看了看手里的研钵,再看看另一只手里的奇美拉角。
伯庚斯以为他为难,加了一句:“研钵是特制的,质地可以扛住魔法生物材料的硬度,另外有铭文和附法的加成,不会让你无从下手。”
奇美拉的羊角,出名的锋锐坚硬,哪怕是千锤百炼过的钢铁,都难以媲美。
“咳,好的……不过一定要用研钵吗?如果是这样做,可以吗?”
手掌攥紧又张开,灰白色的细腻粉末从指缝间漏下。
伯庚斯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怪异的眼神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你可真是……”
伯庚斯看着研钵中的成品,嘴角翘了一下,又想起自己还在生气,硬是忍了回去,挥手赶他:“东西留下,你可以出去了,待在这里我心烦。”
连推带搡把他驱出门外,“砰”一声关上门。
伯庚斯独自站在终于归复清静的锻造间里,手按上心口。
心烦,真是心烦,只要那个人待在身边,就止不住地心浮气躁。
想要得到关注,又怕自己在他眼中表现得不够好,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明明非常生气,看到那张脸又免不了心软,心里一边抱怨,又一边为他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