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1 / 2）

是的。

五丫头点头：“三十七天。”

清明至今已经三十七天没有落过一滴雨了。

不过，她头顶上是这样，不知道家里是不是也这样。

“那，有怎么样了吗？”阿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当然知道一直不下雨会干旱，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可究竟怎么个干法，又怎么个旱法，她没有概念。

五丫头却听懂了，想了想，关门坐下来告诉她：“一直不下雨，地里的桑树、小麦、油菜都会枯死，我们会饿肚子，这会儿还好，家里头还有点儿家生动事可以换两个钱开销，地里也还有草根、芦苇、麦秆、树皮什么的可以果腹……”

说着顿了顿，五丫头想到了小辰光：“七里河的河沿上会长一种叫做鸭子巴掌菜的草，根很大，长着长着就会铺在地上，夏天会长出很多紫葡萄颜色的须茎来，还会开黄色的花，很嫩很嫩的黄色，就像小鸭苗一样。这种草看上去水灵灵的油汪汪的，很肥很壮，但是并不好吃，很苦很苦，嚼干后就跟嚼布头一样，咽也咽不下去，也不抵饿，不过好在它没毒，所以大家很可能会找这个吃……”

小幅度地晃了晃脑瓜，驱散记忆中的苦涩，五丫头继续往下说：“这会儿还好，等天气再热一些，鸭子巴掌菜都吃光了，我们兴许就只能拿小石子磨面来吃了。就是一种很酥的小石头，拍碎了，磨成面，烙饼吃，不过这个不能多吃，不消化的。真到了那时候，有些人家可能就得卖孩子了，鬻儿卖女，等能卖的都卖光了，河床也干了，也不能跳，有的人兴许一条绳子挂在房梁上，也有人兴许会想着树挪死人挪活，去别的不旱的地方求一条活路……”

说着五丫头看着对面一脸不可思议的阿柳停了下来，想叫她缓一缓，也想叫自己缓一缓。

阿柳确实很震惊。

她竟然吃过那什么一听就不是人吃的鸭子巴掌草菜。

探着身子去抱她：“以后我们再也不吃那什么草了，我带你吃好吃的。”

“嗯！”五丫头还是有些僵硬，不过慢慢的就缓了过来，下巴在她肩膀上磕了磕，轻轻地应了一声，小小声地道：“明朝，明朝的明朝，天总会落雨的，地里的草根哪怕吃得再干净，总是会剩下那么一两根、两三根藏在很深很深的地下的，只要雨一落下来，立时就能发出来……”

已经不可能更坏了，对不对？

阿柳鼻子又有点儿酸了。

“对！”用力抱了抱她，突然间问她：“你在生气！”

语气很肯定。

五丫头点头。

阿柳愣了一记，没想到她回答得这样爽快，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咽了口唾沫：“因为我没经过你同意。”

还是肯定句。

五丫头再次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阿柳蔫了下来，也把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

五丫头没有作声。

她不知道怎么说。

她知道阿柳是好意，可她不知道该怎样婉拒她的好意……

阿柳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五丫头的回应，忽然放开她，捂住胸口，哼哼唧唧地装哭，把五丫头唬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替她抚着胸口。

却听她呜呜呜：“小五生我的气了，我心都碎了，碎成了一千八百片，小五笑一下，才能拼回来一片……”

五丫头的手就顿住了，慢慢收回来，耳朵尖红得滴血，但也没有往后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作妖，石绿回来了。

摸着额头上的白毛汗告诉五丫头：“我已经把信交给我爹爹了，我爹说他后天就会赶回荷叶码头去，不过如今走不得水路了，坐车得走四五天，大概十五之前能给你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