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假山外，是正在整理园子的婆子。

“新进府的柳夫人那身段真是没的说，也难怪爷会看上她了。”说话的是赵嬷嬷，在府里负责假山这一片的花草。

“那也是咱们爷有本事。相貌生的好，在坊间的贤能声誉更不用说。你打眼看过去，京都城里但凡排的上号的贵女，哪个不巴巴上赶着要嫁给咱们爷。”

栾熙元的呼吸在楚凌的掌心里来来回回，都被捂热了。打在她脸上，连带着脸颊也沾上了热意。

若是外边那两位知道，她们口中有本事的爷正在假山里偷听她们对话，不知道对楚凌的评价还会不会这么高。

栾熙元报复般想着，将楚凌的手扒开，晶亮的眼睛透着火气。“五哥靠我这么近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五哥学问这么好的人，难道不懂吗？”

楚凌这会儿反倒好整以暇了。

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好半天才不答反问。“我让你抄的书，你抄好了吗？”

“没。我也不能整日抄书，出来走走也不行么？”栾熙元不知哪儿来的理直气壮。顶起嘴来奶凶的很。

他听她说的那些气话，倒也不再说话。

假山里的空间本也不大，他大半个身子挡住了出去的路。

看她急的团团转，就是不肯让开半点。

这会儿她算是看清楚了。每回见面，他若是不将她气哭，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栾熙元红着眼眶瞪向楚凌。这一辈子的恼怒，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里边是谁？”本已离开的赵嬷嬷回来取忘拿的锄头，居然听到假山里边有动静。今晚上府里可是要办喜事的，万不能在她负责的辖区里出些腌臜事。

那问话顿时将栾熙元吓的定在原地。

光明正大的走在外边被下人瞧见和躲在假山里被抓包看见可是两回事。

他不要面子，她可脸皮薄的很。

栾熙元憋住呼吸，恨不能连身体也一并缩小埋到地底下去才算安全。

紧张之余，忽而瞥见斜倚在山石上的楚凌，张嘴似是要说话，急忙踮起脚尖，将他的嘴巴捂住。

“别说话。”

她站在石头上，勉强凑到他耳旁。

用微小的气音告知他。

楚凌的反应，她顾不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好在宝映这丫头机灵，唤了那赵嬷嬷去荷花池那儿摘花，才让她逃过此劫。

一见赵嬷嬷离开，栾熙元慌忙从楚凌身旁退开。

她双颊羞红，快速理了下衣裙，看也不看楚凌一眼，逃似的循着宝映的方向去了。

因着紧张，自然没注意到，柳如眉就在假山外的另一处地方。

待栾熙元离开了好一会儿，楚凌才出来。柳如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也从假山阴影处退开了。

栾熙元回勤心楼的步子，走的是又快又急，仿佛后边真有恶鬼追她似的。

直到宝琴和宝映将园子门关上，她才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心跳声压根缓不下来。

她按着胸口，又连着喝了几杯茶水，才勉强找回些心绪。

“小姐吃些糕点再喝茶水吧，仔细胃疼。”宝琴端了糕点过来。嘴上虽然没提，但看着殿下追过去的身影，她和宝映都是开心的。

“宝琴，我现在一点也不饿。”栾熙元摇了摇头，又站了起来。

她哪里吃的下东西。

步履匆匆跑进内室，执起毛笔又要写字。

她本是因着静不下心要去外边转转，如今折腾了一圈回来，发现居然还是抄书能让她静心。

《诗经》里有很多讲述爱情的诗词，她先前抄写时，偶尔也会有思索品位的时候。这会儿就只是按照上边的字来依葫芦画瓢了。

或许只有这样，她就能将刚才没能问出口的心事宣泄出来吧。

五哥既然喜欢柳如眉，何苦又来招惹她。她喜欢他的心事，虽然直白，却也不是不能收回的。

今晚她只要一直练字，时间应该会过的很快吧。

如此一夜，不眠不休。

栾熙元听到了府中吹打乐器的动静，也听到了众宾客喧哗说话的声响。

她的手腕有些疼，但总好过眼睛疼。

鸡鸣时，她检查着一晚上努力的成果，发现进度居然不错，已经抄写了大半。若是往常她能有这等效率，怕是早就成了大周国举世有名的书法家了。

又打了个瞌睡，她再次提了笔，伏在案前描摹起来。

宝琴昨夜陪着到了亥时被打发了去睡觉，早晨进来，瞧见栾熙元居然还在抄写。

“我的小姐，抄书也不是这种写法啊。”放下手上的东西，宝琴赶紧推了推睡在一旁的宝映。

栾熙元却是将那笔杆子当成了心爱之物，谁来了也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