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夜半云深。
小凉亭子里牧江坐着,那黑影子从暗里悠悠走出,到了他身侧。
此人脸生凶相,话里却带笑。
“我们好歹同流共出,六道兀就六人,你灭了我,可就成五道了,不好听。”
牧江逗着肩上鸟,语调听不出几分起伏。
“不要紧,寻个张三李四替上,还是六道。你哪来滚哪我自然不会动手,这一方小景水清木华,沾了血也不好看。”
两人面上一派平和,底下的杀气却堪堪而出。
玄韦在六道兀里排第六,擅长设幻,阴险又狡诈,先前几年牧江不在,谣言四起,说六道之首墨兀命不久矣退隐山林的不在少数,他也是听了这些话,才有胆子跟牧江这样叫嚣。
现在一看,更深信不疑。
对方身边无刀无剑,光一双眼睛都能看出惫色。
换作往日早已抽刀要他一只手,现在却连动都没动一下,倒像是个逼他走的空城计。
“说来您这么护着姜成涯做什么,莫非是在替他办事?”
“你倒是管得宽。”
“若真是的话,那姜丞相可真是出手阔绰,要么就是墨兀你不值钱了。”
“墨兀”是牧江做道主时候用的名,现下却给这人直截了当叫了出来。神色淡淡的牧江终于正眼瞧了瞧他,里面藏的是看虫蚁的不屑。
玄韦见他不出声,更狂几分。
“您放心,我这就走了,不过走了总不能空手,还是得把老丞相的舌头跟命带上。”
他说完还没迈出一步,一阵风裹着杀意擦身而过。
玄韦腰间的一柄短刀被抽了去,继而手腕脚踝便是一痛,他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失力跪地,双膝着地一声重响,重响后头跟的是一句清冷稳沉的话:
“不知死活的东西。”
牧江今日有些累,想着在姜府能不动手便不动,毕竟收尸麻烦,弄一地血脏了这地方,有账日后见着再算便好。
可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偏生要激他,那索性就借他身上的小刀子废了他。
利刃走势漂亮利落,见血不多,人却是动不了了。
地上跪着的那个愣了半晌才发觉手脚失力,心里骇然着,还过魂来。
“……道,道主,我口出狂言该死……我,我告诉您幕后差使我的是谁!”
“不必了,这会儿留你条命不过叫我的鸟吃点新鲜的,你最好安静点。”
边上胡豆听完这话翅膀一扑腾,过去欢欢喜喜啄了他眼珠。
玄韦的惨叫憋在喉咙一点都不敢往外泄,胡豆倒是乐乐呵呵叫了几响,牧江看着它轻叹一声。
“换了个蠢名字,吃相都蠢了。”
约摸就是这个时候,有颗小石子滚到了牧江脚边。
他侧眸看过去,看见了最不愿看见的人。
那把短小的轻刀子忽地重比千金,“啪嗒”一声,刀尖落下一滴猩红。
姜颜呆愣愣站在那,眼底惶恐失措,面色泛白,手里紧紧攥着牧江来姜府时披的那件氅子,嫩唇微开,声音发颤。
“你……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僵在那,玄韦见有机可乘,抬手忍着痛从衣襟取出了一小包粉跟一个小巧镂空的青铜铃。
现下死路一条不如拼死一搏。
铃一响,先前跪在地上的玄韦忽地出现在了姜颜身后,只一眨眼,短短刀尖从她小腹穿出,染得白纱衣殷红一片,刃上冷光刺眼。
牧江睚眦欲裂,脑子连带着那颗心都空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