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1 / 2)
巫沉突然睁开了眼睛, 迅速地施法, 将几人撂倒在地, 直接打晕过去。
那燃到尽的烛火刚好在那一刹那灭了。
“快走!”他示意姬离衣赶紧离开。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他们是不是太小看你了,要是给你上了镣铐,加了锁, 也没有这么容易出来。”跑了许久,姬离衣突然停了下来,半蹲着喘着大气,摆了摆手,“……不行了, 我跑不动了。”
几日的“粗茶淡饭”让她食不果腹, 实在没力气再继续跑下去。
“缚妖牢内有灵力压制, 再加上他们以为我已神志不清,才掉以轻心。不过正是如此,他们才这么轻易就被打倒。”
巫沉解释了两句,四处望了几眼, 丝毫不清楚这里的一切,虽然他活在妖界,但缚妖牢是在都城西处结界中的地方,以前从未犯事被抓, 自然没有来过,一路上也被蒙了眼, 不知路线, 但好在出了石门只有一条道, 也许是身份原因,他们被关押的牢房边上也无其他要犯,一路跑着也没人知晓,不会那么快被发现。
“不可在此逗留太久,万一再被抓回去,就没有可能再跑出来了。”
只要还在结界内,他的妖力就无法正常发挥,一旦被发觉,来的人多了,就一定无法反抗逃脱了。不过这已经过了多日,他们也没再来,是单纯地想关上他们几日,还是外面出什么事了?想必付沅他们也找了自己不少时日,也许是他们跟双使周旋也说不准。
姬离衣累得只点头,却迈不动脚。
“……我也知道,但实在是跑不动了。”
巫沉似想了一会儿,直接将她背起,往外跑去。
“喂……!”姬离衣张大眼睛拍了他一下。
“还是不要这么大声比较好,免得将人引来。”巫沉冷静地劝诫,在昏暗的地牢甬道中疾步跑着。
姬离衣看着他的背后,无奈地摇摇头。
两侧的灯盏像走马灯似的一直往后退去,大约过了一刻钟,终于见到了像是出口的地方。
“你别动,我先去看看。”巫沉将她放了下来。
姬离衣点了点头。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一堵石门前,贴着墙斜眼往外看去。
外面一片漆黑,甚至连烛火的光也没有,只能见到几面高墙,似乎将此地包围了。但外面似乎没有巡逻的人。
他走了回来,对姬离衣道:“外面没有人,应该还算安全。”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姬离衣就要往外而去。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此时不走又更待何时,他便也跟了上去。
这应只是个偏门,大小重量都比不得关着他们的那间牢房的石门,轻轻一推便可推动。
姬离衣也窥视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安静无比,就跑了出去。
即便是永远黑夜,也不至于这么黑灯瞎火吧?
她看了几眼,这高墙外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光亮,不过这样更好,难以被人发觉。
“难不成我们要翻墙出去?”
“恐怕也没这么容易。这里应当有另外的结界通道可以通向外面,而不是普通的门。”
怪不得连个守卫都没有,原来是天罗地网无处可飞。
“那怎么办?”
她看了眼墙的高度,就算是能翻出去,她也做不到。
“莫急。一切的结界都有灵力流动即便无形,当靠近时也可以感知。而作为通道之门,那里凝聚的力量会比其他处更大。”
姬离衣哭笑不得,她可不是姬昌月,就连妖气她都只是靠着这副身体才勉强可以分辨,更别说去感知一个微弱的灵力流动了。
“我试试吧……”
巫沉看她回应地有些力不从心,安慰道:“没事,我会找到出路的。”
姬离衣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笑得人畜无害,现在不信他又能怎么办呢?
缚妖牢外的都城,却依旧灯火通明,这一日格外热闹,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似乎有什么喜庆的事。
“不就是娶个妾,还是个娼妓,至于如此沸沸扬扬的吗?”
“哎,小声点儿,这可是金家少爷的喜事,若是你这番话被传到他爹耳里,下半辈子就等着用笔写字跟人说你后来的惨状吧!”那人劝说道,“虽说已是第九个,可听说这个跟前几个都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
“不但是活色生香楼的花魁,还是个……异族……”
那人将后面两字说的特别轻,怕叫旁人听了去。
他身旁的人刚想问,突然恍然大悟,用一种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他,一下就心知肚明。
他笑了笑,两人继续坐在茶楼往下面的热闹处看去。
金家,正如其名,金银玉石,稀世珍宝,这些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他们家族里却是最常见的东西。世人都知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你在人间,阴间还是妖怪之所,都是如此,八个妻妾前仆后继地要嫁入金府,不为钱也不可能是为了那金少爷在妖界只能称得上是“平庸”的容貌,而这第九个,凡人娼妓,韶华易逝的花容月貌,被虎视眈眈的卑劣之命,能嫁入妖界鼎鼎大名的富贵人家,合该算得上是最好的归宿了。
也不知这位金少爷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娶一个他们妖怪们最鄙视的凡人,还是在妖界沦为人人可骑的妓子,也难怪那平时视他为宝的父亲大人也在他那日提出此要求时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可最后却还是妥协于他的宝贝儿子,顶着这般大笑话还“风风光光”地迎娶,叫人耻笑。
虽是如此,但也没人敢在明面上如此为之。
等他们的八台花轿,迎亲长队停在了金府前头,头盖大红帕子一身红衣的新娘子送进了金府,邻里和贵客都一个一个地上了门,一双双脚多地都快踏破这低矮的门槛了。
“恭喜金少爷喜得九姨太!”
“恭喜金少爷啊!郎才女貌可谓天作之合。”
“恭喜恭喜!”
天作之合?呵……
在人头攒动、宾客如云的金府里,有一位穿着不凡的人站在旁处,冷眼看着门口。
与下贱凡人、娼□□子结为白头夫妻,称天作之合?真是令妖界蒙羞。
新娘新郎被拥送入了大堂,一群人还在哄笑着,本来还一脸不悦的金府老爷也泛起了笑容,毕竟这是金家的独子,他最宝贝的儿子,大喜的日子,实在没必要愁眉苦脸着。
那表情冷漠的人此时也踏进了堂内,一直都是一个表情。
本已该行夫妻之礼,外面却似有冷风忽袭,从门口飘进,拂上了每个人因人多挤闹而热腾的脸庞,将温度一扫而净。
“双使来了!”
门外有人急匆匆地冲进来,神色慌忙。
金老爷听到下人的汇报立刻就坐不住,站了起来,其他人纷纷看向门口,议论沸沸,金少爷和他马上要过门的娇妾也闻声转头。
“这双使从来没给人贺过喜,今日这是什么风将人吹来了?”
谁都知道,双使作为审判院的使者,经过之处必然是有奖赏或惩罚随之,这时候来此,不知是好事坏事。
“金府可真是喜事不断?金少爷年纪轻轻,扶花弄柳的技巧可是独到。”黑使刚踏进来,那一口别扭讥讽的语气悠悠荡荡了过来,如芒在背的感觉立马爬上了几人心头,金老爷赶紧迎了上去,笑脸对待。
“双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乃我的不周……”
白使笑了笑:“怎会?是我们不请自来,还请原谅。”
金家主大惊失色,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抱拳的两只手心也有些发抖,两只眼睛六神无主地晃着,不敢直视他们。
“……不不不。”
“你吓到金家主了。”黑使勾起嘴角,“我们是来送礼的,金家主可别如此拘谨,这可是你的府邸。”
金家主这么一听,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有些不太明白:“……送礼?”
“令郎大婚,怎能空手而来?”
金家主连忙说道:“两位能赏脸前来已是给足面子,怎能让其破费?快快有请坐下!”
双使笑地诡魅,举手阻止小厮领他。
“不急,这份礼很是有我们的心意,不妨看了再说。”
金家主开心极了,连连点头,这两位能给自己当客,还亲自上门送礼,以后金氏在都城肯定更加如日中天,平步青云。
“好。好!”他走上前几步,带着期望看着黑使,奉承道,“不知黑使带了什么好礼,但不论是什么,都是最珍贵的,定会让小儿好好保藏。”
黑使的嘴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金家主能这么想那可真是好极了,你瞧……”
他从怀中准备拿出什么东西,众人都探着头,腆着个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金家主也不由自主地更靠近了一点。
“这是审判院赐予你金氏的礼,胆敢明目张胆地与凡人议亲,杀无赦——”
他抽出一把精铁匕首,向前一挥,金家主的脖子间就张开了一道裂缝,从里面喷溅出无数血柱,惊心骇目。
“爹!”金少爷心惊胆颤地喊了一声。
所有人猛然受到惊吓,都恐慌至极后退了几分,凝神屏息,不敢随便说话,新娘的红盖头还在头上,不知发生了什么,只从下面可以看到,有一滩子的血流淌到了脚下。
她呼吸急促,瑟瑟发抖,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僵硬在原地。
金家主瞪大了眼,指着他,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还反应不过来这猝不及防的灾厄降落在自己身上,须臾间便倒地,身亡,化成了一只金钱豹子,眼也没闭上。
白使从腰间拔出剑来,凛冽的寒光映照在墙上的“囍”字贴花上,他温柔笑道:“审判院有令,诛杀金氏全族,一个不留。”
黑使跃到金少爷面前,捏住他的下巴,笑容骇人:“怎样,这鲜红的血,够配这场婚宴吗?”
……
“所以这抓你的审判院到底是什么存在?”姬离衣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巫沉原在探寻通道之门,被她这么一问停了下来,思考了一番,道:“赏罚之地,却更偏向离党。不喜妖族与凡人平起平坐。”
她有些嗤之以鼻:“就好似收了一方银钱的衙门,不够公平的官府。凡人怎么了,你们修道有为,却还喜欢化成人样。”
四周摸黑,姬离衣觉得有些乏累,干脆找了个地坐了下来。
缚妖牢也算是地方阔大,搞不好这个通道之门会在何处。
巫沉笑了一声,凌乱的长发纠缠在身上,显得有些颓靡,但果然只要长得俊,可以驾驭任何衣着。
“姬六小姐有所不知,化为人的模样有时是为了方便更容易接近人,而将他们变为囊中之物,腹中之食。”
这话使得姬离衣不由得又看向了他,看了许久,却似乎看不透此人。
“所以说啊,即便我不明白离党的那些妖怪想的是什么,却更不明白合党所想的。”
巫沉问道:“有何不明白?”
姬离衣抬头转了转脖子,捶了捶腿,道:“人与妖互残,虽是两败俱伤,但也是各有所求,不违天道,特地从和,能两相平安,却导致了妖界内部分裂,而你们也再吃不到‘美味’的人肉,岂不有些多此一举。”
巫沉继续笑道:“你说的很对,只不过活在世间,总有取有舍。”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姬离衣明白,他只是觉得那些都没必要而已。
“何况在敛妖印的作用之下,我们对人的渴望被扼制了大半,加上大妖本就有克制能力,相处之时不会觉得太过煎熬。”
姬离衣心里不屑:那还三番两次地,好似要把我生吞活剥?
别人她不知道,就巫沉而言,除去他的敛妖印之后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姬离衣觉得反正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坐在一旁净观察有没有人来了,完全没有去探周围的灵力流动,一边还在担忧着姬云兰的安危。
可不一会儿,巫沉就找到了那个所谓的结界之门。
“找到了。”
姬离衣闻言,就站起来踩了地,立刻觉得有些头晕,女人就是女人,管是什么驱魔者还是凡人,往往都是脆弱的,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更脆弱。
她见巫沉在一面高墙前伸出掌来,有一阵阵的蓝光在他手心旋转,对应的前面,本是虚空的地方,也开始显现出一条条清晰流动的蓝线,向外扭动,环绕成一个圆圈,形成一个洞门,却看不见那一头是什么,一片漆黑代替了那面墙心,如同深渊旋涡,扭曲着空间。
“这就能走了?”她记得百仙林的门还得要咒语跟通行牌才能通过,这关乎妖界罪犯的地方怎么说也得比禾明书院要更严加看管才对吧?
“这是空间结界中的‘两极门’,入内难,出去却很简单,因为关押在此的妖怪都会被抑制妖力,与常人无异,根本破不了那扇坚硬石门,虽然黑使给我服了释放天性的药,却和直接解开敛妖印不一样,并不会将我的妖力源泉也开启,更不会料到我会装死引人,将他们放倒离开。”
在证明清白前逃跑意味着畏罪,正因如此,他们并不觉得聪明一世的夜晓君大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也更加不怕他逃。
因为,这样就可以免去拷打、逼供,直接认定他有罪,并且罪上加罪。
“那你在前面带路,这也太黑了……”姬离衣觉得这个门后的通道就像个深渊沼泽,提不起勇气来探路。
“这还需要我用灵力维持状态,若我先进去,门就会关闭。”巫沉道,“你不必担忧,进去之后片刻就能穿过,到达缚妖牢外,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只不过一旦通过之后,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被发现,所有都前功尽弃了。”
姬离衣一脸不愿,还是跺了跺脚,下定决心:“那我去了!”
巫沉点了点头,见她一副好像要赴死的表情,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握紧了拳,咬咬牙就冲了过去。
姬离衣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结界后,巫沉缓缓地松开了手,在圆门隐藏之前,也钻了进去。
没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从另一头出来,姬离衣重心不稳,向前踉跄多走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未等她缓过来,身后便响起了十分严肃的声音:“此地不宜逗留。”
她转头疑惑道:“这是哪里?”
鎏金镀,白玉雕,溪山环抱,铺红盖绿,看起来是个足够富丽堂皇的地方,而他们正处于其中一间像是大殿的地方。
“……”巫沉双眉紧蹙,神情凝重,“审判院。”
姬离衣一脸茫然。
啥?刚逃出一个牢笼,又来一个!
“还等什么?走。”
巫沉见她傻愣在那,有些急迫地提醒她道。
即便不是很清楚地了解这个地方,姬离衣也立刻动身,开始慌张了起来:“可我不认路,你也不认得吧?”
巫沉思衬了会儿,眉头却依旧紧锁:“堪比迷宫。但这里不限制灵力,也不在结界之内,我可召唤‘暗鸦’来,带我们飞出去。”
暗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