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相(1 / 2)
夜如披墨,月似弯刀,如同在黑漆的空中点燃一盏银光萤火。
在这片天涯之下,只有黢涩的山林墨画图呈现在大地之上,几声吃力的喘息声幽荡在山林之中,一名全身着黑的少女正走在死寂的错道上,脚下是她踩着枯树枝木发出的断裂声响,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她身形略微娇小,却背着一副格外长条的物件,被青布包裹着,与她十分不搭,这林子大的望不着边际,而她已身处中央,可以看得出她已踱步多时,在这深秋时节,额头却渗出了不少汗珠。
地形虽不崎岖,却也百折千回,少女天生夜视极佳,这才免了许多摔和绊,安稳地行走在这深山老林里。
几声鸟鸣嘶哑,数只黑鸦从树梢跃起飞散,似有什么惊动了它们,引得那少女警觉了几分,手中握紧了带子,她抬起眼来望去,那更深处的地界隐约浮现着几丝红光,却被四处高耸茂密的枝干草木围遮了大部分,在这人烟无几的地方像是不详事物发生的征兆。
若不在短时间之内快一些找到出去的路,恐怕情况不会太妙——她这样想着。
可哪怕是个落脚之地也好,在几个时辰里都没有寻到半点影子。
是否要前往那冒着不寻常光芒的前处?
她犹豫片刻,用手拉了拉布裹上的带子系紧,整齐了身后背着的东西,伸手以手背抹去了细汗,像是准备好了要前行探探。
只是走了没几步,那秋风便晃悠起了,肆虐刮了几下,满耳皆是“沙沙”声,树影婆娑,挡了本就没多少光亮的月儿,愈发晦暗了起来,就连她的这双眼睛都忽难忽易地辩别着,令她感觉更为不安,身上的汗水渐渐被化干,从而替代的,是脊背上渗透的丝丝寒意。
“谁?谁在那儿?”她打量着试探地问了问。
片刻之后,四处又安静了下来。
当然,也没有任何回答。
也许只是风声,不该太过紧张……
“嗤嚓……”一声极小的摩擦声再次响起,被耳尖的她听得仔细,她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立刻从腰间抽出了一只匕首,横握柄端,置于胸前,目光坚毅却不难看出她的惧怕,那奇怪的位置分明有着什么。
黑天半夜,无灯瞎火的大树林子里会有什么?野兽?蛇虫?要不然就是……鬼?
她吞了口唾沫。
她背负了家氏的秘密,才承了父亲的遗言,带着比命还重要的物件,孤苦伶仃,漂泊无依,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而来,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可不是为了在这种鬼地方兜圈子,若是寻不到所谓的“宗系”,拜不了所谓的“祖宗”,那她可真要流落街头,愧对尸骨未寒的家父了。
这里离翎州已经只隔这层山林,从她进来从未绕道拐弯一直前行,按道理说这地界再怎么大,按她的脚力和所记的情况来看早应该走出去了才是,可到现在已耗了大半日时光,身上带的干粮和水已经填完肚子投胎去了,却依旧像是走不到尽头,眼见四下黑的越来越彻底,若是现下要改路,借不了北斗辩不了方向,只会愈来愈迷失,想是到了白日都不一定能出的去,如若不继续往前,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犹犹豫豫之下,那不远处的光芒缓缓变得更加璀亮生辉,愈发恢恑憰怪,似像从地底深处传来一般,所属之地莫非是那阴曹地府?她虽年纪尚小,好奇心强盛,却也只是一介女流,在这情形下摸索已经是要了她的胆子,好在她那洒脱不羁的父亲生前也教了不少正事,才使得她没像其他女子一般弱不禁风,要不然连自家大门都迈不出去,何况来到这里。
她十分警惕地望着前面那个不寻常的地方,再怎么和人不一样,此时诚实的手腿也开始微微颤了起来,有些不听使唤。
她心想:平日不做亏心事,自是不怕鬼降临。
拍了拍不争气的腿,稍稍自我安慰了一番,见那里除了有光却也没其他——至少目前没有看到什么,她便又借着匕首护身壮着胆子又前进了几步。
“若不回头……便再无法回头。”
一道声音蓦地响起,穿透在她的耳中,似夜中鬼魅,乍听骇人,细听却是昆山玉碎、温润迷离,可这来得突然,惊得少女心中发麻,连连退了几步。
眼前,那被杂乱丛生的草堆覆盖遮掩的地方红光渐盛,大风又开始漫天飞舞,压得草叶矮了半截,她束起的发硬是被吹得凌乱,用手拨了拨又挡了挡,眯起眼认真瞧了瞧,原是一个人影!借着在夜中姣好的眼神,她依稀见得半张沉玉似的脸阔半仰着,闭着眼睛像是沉睡过去了一般,她心跳的厉害极了。可眨眼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他身上剧烈飘动,那人像是感应到什么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