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2）（2 / 2）

我坐了下来，从第一道菜开始吃。

下筷子之前，我特意告诉埃里佩奇：“你也一起吃，全息世界里是可以尝到味道的。”

他看向我，迟疑了一阵，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他微笑起来，跟着夹了一筷子，和我一起开始吃起来。

我对食物了解不多，起初我还试图告诉他这是什么样的味道，可惜我的词汇太匮乏，菜的滋味又实在美味得难以形容，简单的酸甜苦辣描述不清楚，到了后面反而变成了埃里佩奇在向我讲解。

“这道菜叫做蟹酿橙，是一道名菜。将橙子的顶部切掉，剜去果肉，留一些汁水，添入蟹黄蟹膏和蟹肉，放入酒和醋，盖上橙子顶部，在小蒸锅里隔水蒸熟。清爽鲜香，蘸上醋和盐，味道更好。”

“这道菜是水晶龙凤糕，出处在唐朝《烧尾食单》。用新产的糯米，浸泡研磨捣碎，上屉蒸到糕体破裂成花，就恰到好处。”

“这道菜叫董肉，传闻是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发明。取带皮肋条猪肉，切成长方形，在火上烤黄，温水中泡软，再在皮上画成虎纹花刀，搭配切去根梢、用油炸焦的雪里红。之后再文火煨至三四分熟，翻边，**分熟，捞出肉皮，再上屉蒸，最后浇汁。”

再有茯苓糕、茄鲞、银丝冷淘、灌藕、拨霞供等等，古中国历朝历代天南地北各种菜色，配上各色名酒、名茶，色香味美不说，故事传说和制作过程也听得叫人飘飘然。

全息世界的虚拟菜色是没有饱腹感的。

也就是说，吃多久、吃多少，都不会觉得吃撑了。

吃到一半，埃里佩奇甚至调出了设置面板，开始播放音乐。

埃里佩奇向我解释：“这些也是古地球文化研究协会复原的中国古曲，是根据明清时代的曲谱集和《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及它的选本《碎金词谱》复原而来，再加上一些流传的工尺谱，尽可能还原了当时的音乐风貌。”

我对音乐同样一窍不通，对里面用到的乐器也毫无了解，只知道那乐声听得人自在不已、心情舒畅。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一边听着乐曲，一边吃茶吃酒吃菜，也不知道究竟是消磨了多久的时光。

享受完这一桌饭菜，准备付钱的时候，我被卡住了。

本来我想好了是我请的，结果完全忘记了现实情况。

我死的时候，银行系统都还没有建立起来，至于像监管要求里说的那样，将支付账号接入天网系统，更是不可能的事。到了最后，还是埃里佩奇付的钱。

掌柜美滋滋地用掌心火烧掉一大桌纸钱，一边的小二捧着元宝状的盆用衣袖把灰烬扫进去。两个鬼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无法遮掩。

我看着那一大堆的纸钱，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在脑中换算成现实货币，不由感慨：“运营商真的好能赚钱，这都是无成本的东西，卖得这么贵。”

埃里佩奇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心情很好，笑容从来没有褪下来过，这时候也不例外，说话的声音慢悠悠的：“运营商当然赚钱，不过其中五分之三的收入都要给古地球文化研究协会。COS的官方和协会是长期合作的关系，现在古地球文化很热，要构建不同主题的社区，只有这种专业的文化机构才能全方位提供指导。而有了这些收入，协会才能长久存在下去。”

想到那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歌单，和道道精致的菜色，再加上鬼节主题，以整个活动的精细完整程度，这么多钱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不过，古地球文化研究协会，既然是古地球，怎么都是东方文明吗？”我提出疑问。

埃里佩奇回答道：“不是，只是最近正好是而已。这个协会里有很多分支，有研究吸血鬼文化的，有研究希腊神话体系的，有研究影视作品的，有研究文学艺术的，总之很多。之前COS还办过欧洲文艺复兴主题的活动，不过周边开发得比较少，经济效益不怎么好。”

说到经济效应，我又想到了钱的问题：“我以前的工资和奖金都怎么处理的？那时候连银行都没有建立起来。”

其实仔细说起来，我的工资和奖金也只是个数字而已，具体什么时候发、怎么发，购买力如何，我从来没关心过。毕竟当时商业还没发展起来，我也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

埃里佩奇本来是在看掌柜烧纸钱的，听到这个话，突然收住了脸上的笑意。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我的脸看。

看了好几秒，像是在研究什么一样。

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而他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很自然：“您以前不管那些工资和奖金，所以实验室的人把钱都送到我这里，我存起来了。金融系统建立起来以后，有在做理财，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账单给您。”

他换了称呼，明明已经讲了一天的“你”，突然换成了“您”。

能把联邦精英耍的团团转，我当然不是什么傻子，感受得到其中的细微差别。

不想绕圈子，我直接问埃里佩奇：“你刚刚想了什么？”

也许是我的口气并不严肃，埃里佩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于是我又补了一句：“你刚刚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了？说说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