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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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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子改元上元。不久之后便下了一道出降册文, 将故皇太子之女, 博平郡主李从愿赐婚其姑母永穆公主之子,王训。一重大喜当此芳菲盛景之时降下, 真应了那四个字,锦上添花。

然则, 外人看得是王家再添富贵荣宠,家人则都知其间有多少曲折坎坷。却说王训,一自小舟放出“掎角夹攻”之计,果然中计, 捱不过两日,便直奔平康观求母亲主婚,把先前一切苦思冥想,诸多顾忌都通通丢弃了。

永穆公主这才知道自己错配了鸳谱, 却原也是中意李从愿的,便再三问过王训的心意, 见他不敢再犹豫,无不真诚, 终究同意亲自出面,向天子求娶。公主既为天子长姐,端正高尚, 论叙家常也比旁人做媒容易得多,而李王联姻又是三代旧俗,便是水到渠成的了。

况且, 天子回京后复了李从愿名位,原非平白无故,只是这个侄女身份特殊,年岁又长,天子尤为顾怜,恐夫家怠慢,不肯随意指婚。便见自家长姐忽来主动求婚,说起王训与李从愿小时候的缘故,天子欣然之余,更是放心王家这个门第的。

这求婚不难,却难在了李从愿这处。

李从愿自知姑母有意为王训聘娶小卢氏,伤怀委屈,一直将自己闷在宫中。那日忽闻王训求婚,惊了一跳,不敢轻信,又不好直言天子,便遣侍女悄悄来问小舟。

小舟既是“主谋”,自然猜得到李从愿会来询问,不免早准备了一封信笺,俱言其事。侍女转交之后,李从愿大喜过望,可思之前番与王训周旋之苦,倒不肯就应,再与小舟“密谋”,要先戏弄王训。

那一时小舟正将临产,李从愿便以此为由仍常来王家,可见着王训殷勤,就是故作高傲,不予理睬。王训便说自己如何求婚之事,坦诚表达自己爱意,她听着高兴却还是忍住不提,或只稍稍相与,学王训先前犹豫迟疑。

这一来二去,竟冷了王训有一二月,将他的好耐性都磨光了。可他一改平素谦和之态,没有失落,更不气馁,做了好一番安排——让季奴改口叫母亲,又吩咐家中婢仆唤郡主为夫人。

李从愿再爽直的性子,到这境地脸也软了,再见王训前来搭话,一副强势态度,终是半推半就地点了头。于是,天子赐婚,应着四月改元新号,正式册文许嫁,一对冤家,终成眷属。

郡主出降自有成例,田产封户较当年的李季妆更胜一筹。不过,李从愿并非自小养尊处优的贵女,早是盼望人伦常情,又与小舟交好,既做了妯娌,岂能分离?便推辞了天子赐宅,仍与王训住在宣阳坊府邸。夫妻间厮守钟爱之情,与长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家两房齐整,小舟虽是长嫂,但想李从愿位尊德贤,便要将主事之权悉付与她。李从愿倒一口推拒了,只觉既在一个家门,便该依从家礼,论长幼之序。妯娌间原无虚情假意,小舟也理解李从愿的心思,从此共同担当,互为帮衬。

暮春昼长,上下无事,小舟常与李从愿常在花园设席,不是水榭就是小亭,或在竹石荫蔽处简便搭起卷棚,两个人就静着说话。这日亦然,饮馔杂馃换过两轮,二人正说到浓处。

原来,李从愿婚后没两日,便与王训提议,带着季奴往其生母坟前祭拜。此前王训也常带儿子来,但因孩子年小,难知事理,从未明言所葬何人。从愿之意,她虽做了孩子继母,孩子也亲近她,可季奴已满六岁,该让他知道生母,尽奉孝道。

然而,夫妻二人在季妆坟前与季奴细说时,这孩子竟不算惊讶,还说他早有几分猜着了。之后便是大礼跪拜,痛哭了一场,其间神情大有早慧之态,全然不似往常儿童天真。

这情形把李从愿吓着了,觉得自己有些鲁莽,恐是一下刺激了孩子的感情。过后王训虽然劝慰,季奴也恢复了平常,但李从愿仍有些过意不去,私心惴惴。

“愿姊才做了他母亲,是关心则乱了。”小舟与季奴相处日久,更了解孩子些,只便抚手相慰,“一则,母子间天性相通,他本聪慧,又已六岁,知晓情状,自然为母伤心。二来么,他从三四岁起,便问过我多次阿娘在哪里,纵然没人与他提,他也是早有计较的。便定会处处留心,所以你们告诉他,他才不惊讶。”

李从愿细细听来,不觉点头,心结缓解:“还是你比我强,我以后要多多向你请教!”

小舟抿唇一笑,却带出些许感慨,道:“愿姊是真心待他,天长日久又何必多此一虑?要紧的,你也快些生一个孩子,便自然能体会母子间的心意,岂不两全其美?”

李从愿不料小舟突然打趣,虽年长八岁,承她唤一声“愿姊”,却到底燕尔新婚,初尝夫妻之爱,哪里就能到生子的份上了?因而脸面涨得发红,比身后栽的一树桃花还深些。

“我如今二十九岁了,寻常这个年纪,孩子都该比季奴大了,也不知几时得这个福分,还有没有机会。”许久,羞涩散去,李从愿缓缓抬头,双眸盈盈如园中荡漾着绿波的池水。

一个女子起了年岁之叹,要么是年近及笄,尚未许嫁,唯恐误了青春;要么便是年将迟暮,伤怀流年似水不饶人。却似李从愿这般,不上不下夹在当中,倒是有些难为的。

小舟因想她从前未嫁之时也说过自己不小,但情状与如今相比又是两样。先前到底豁达,一人一身无所挂碍,现在则是牵三挂四,各处有限。究其缘故,大抵就是人心世事,相随相因,仿若哀伤春日将逝,一派闲愁,遣怀不尽。

“晚归是晚归,但归有其处,也就不怕了。”小舟说着,捡起裙边一瓣落英,双手捧着呈到李从愿眼前,“我说得对不对?”

李从愿也跟着笑了,接过花瓣合紧双手,再不多论此事。

“二位夫人,荀娘来了,有事回禀。”

稍待,二人正静坐饮茶,晶英忽带了荀娘穿小径而至。小舟未及抬眼,只听是这人,便知是哪件事。先与李从愿道:

“前时我说要为阿显娶妻,不知怎么母亲知道了,就让荀娘来帮我。一应媒妁来往,都是她照应,我竟无用了。”

“那必是潜哥的嘴巴又故意漏风,替你讨这个喜欢,却还能有谁?”李从愿笑着摇头,素知他两个情状,丝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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