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秋风愧恨多(1 / 1)
我插好门,倒头就睡,已然如此局面,那我只有自己对自己好些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可是这个明天也来的太快了些。
我觉得自己只眯了一下下,便有人轻轻拍门,我认命爬起来,按流程,今天我要和李慕鄞去清遥山给大帅敬茶。
李慕鄞的爸爸,我觉得其实我比李慕鄞还熟悉,毕竟我在上京生活了这些年,而李慕鄞当初和他的生母四姨太一直住在大帅老家,军校毕业后又去了下防军队。到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在李军中渐渐有了一批拥护者,令长居上京的二少李继邺相形见拙,最终连夜出走,不知所踪。
此时清遥山并无景色暄媚,但是山色淡淡,遥遥若水墨入画,站在高处,空气清冽,平野在望,天然一段风光,令人心中杳然。
我们去的时候,大帅正在客厅中间坐着,他五十开外的年纪,两鬓微霜,国字脸,浓眉毛,眼睑微微搭着,和李慕鄞并不怎么厮像,但是同样目光略略看过来时,令人生出无所遁形的压迫感。李慕鄞似乎有些意外看见大帅在这里等着,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
我对大帅印象颇好,因为他每次见我都殊为亲切,据说是没有女儿的缘故,但我也没瞧他对别家女孩儿这般好,别人一致都说是我聪明可爱。我却知道,不过是他倚重爸爸,格外给他的体面罢了,但是爸爸最终还是没有和他站在一起。我甚是愧疚,不由生出几分忐忑。
然而他看见走却极是高兴的样子,似乎要站起来,但是却只上半身动了动,看来他是真的病了,至少不良于行。
我和李承鄞向他行礼,然后接过下佣手中的茶给他奉上,他的手倒如常,接过后吃了一口,拿起桌上一只朱红色的锦盒,说道:“好好收着,将来若得了儿子,记得传下去。”然后便闭上眼睛,居然对李慕鄞半个字也无。
李慕鄞垂下头,冬日的光线从落地大窗照进来,落在他的肩上,他的一张脸诲明不定。
回程的时候,他忽然道:“不看看吗?”我想想刚才大帅对他的态度,只觉解气,说道:“这是大帅给我的,我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他偏过头去,再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回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打开那只锦盒,不由怔住,里面是一方玉佩,与我三年前从李慕鄞身上得到的那只玉佩形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只中间雕龙,那只上面琢凤,竟然是一对。
我有些发呆,难道这是李慕鄞父母的定情信物,可是也没瞧这大帅对这位四姨太如何青眼有加,甚至将她母子留在老家多年不闻不问,仿佛没这个人似的。若不是李慕鄞在军中声名鹊起,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大帅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我有些呆呆,我还想着找机会把那只玉佩还给李慕鄞,不管怎么说,还是完璧归赵的好,尤其是他的东西。可是如今怎么办,我给了他,以他的脸皮,不晓得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嘲笑我,而且我才不想和这样的人竟然拥有一对龙凤佩。
有人轻手轻脚进来,说道:“夫人,这是今日份的报纸。”她脸儿圆圆,一丝不苟的盘着发髻,看起来又几分亲切,做事却有几分古板,我和李慕鄞什么情况,近身如她,昨夜不是不知道,还白白拿我们的新闻来给我看。
但是我自小就受的新式教育,对家里的帮佣都十分客气,自然不会初来乍到就给人家没面子,我点点头,“放下吧,咏姨。”
咏姨笑眯眯应了一声,然后将报纸放在我面前,最上面一张赫然是我依在李慕鄞身边,目光悠远,面上是标准的礼仪式微笑,却被那些记者一番吹捧,什么亲和优雅,仪态万方,李承鄞英姿俊伟,国之所望。那阵势,就差磕头请安了,我心里鄙夷的想。
咏姨轻轻说:“夫人和五少当真般配。”
她称呼李慕鄞语气极是亲切,显见是他的信重的人,我心里哼了一声,咏姨瞧着我神色,行了一礼,便下去了,顺手给我带上门。
我连忙走到床边,打开里侧一个暗格,拿出里面的盒子,将那块龙佩放在凤佩边上,想了想,又找到一只空盒,单独放着,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好在第二日我终于不用抢头条了,大帅通电南北,自言戎马一生,百疾绕身,于国计民生,如今愿归养山中,只盼早日含饴弄孙,得享天伦之乐。
李慕鄞正式成为江北李氏军政府大帅。
整版都是他的单身照,背景是万华齐放的烟花图,他站在那万千繁华里,面上无悲无喜,似乎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必然时刻,竟然让人生出几分阑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