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幽微之光（1 / 1）

随着一声闷响，赵良致与湘在经过了无尽的坠落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湘感到周身的骨骼与五脏六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荡击得粉碎，一阵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咳、咳……”赵良致也因摔下来的巨大冲击干咳了几声。

湘伸出手将倒在一旁的赵良致扶起来，赵良致推开了湘扶着自己的那双手。

四周漆黑一片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可对赵良致而言这黑暗却莫名的熟悉带着求之不得的喜悦。

六年前，他也曾因眼盲身处正如此时一般的黑暗之中，但那段黑暗日子却是他一生最快活的时光，红裳女子的纤纤素手轻抚他的伤口如一剂镇痛散，驱散了疼痛。

那是平生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悉心照料。年幼丧母，他自小便见惯了世人冷眼，尝遍了人间酷寒，捧高踩低、趋炎附势、明哲保身种种丑恶正应了那句人性本恶，直到遇上了她，犹如深陷泥沼时从远处伸出的一双援手，一抹暖阳终是照进了困顿岁月，顷刻间冰雪消融，他握紧那双向他伸来的手接近了光明所在。

赵良致一只手扶着墙，在黑暗中摸索着方向。

湘掏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用力吹了一口气，四周被火光点亮。

湘走到赵良致的左边，“想不到它竟然派上了用场。”

赵良致只是淡淡地瞥了湘一眼，继续向前走着。

湘苦笑了下，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你不是要杀了我，现在正是一个绝好的时机。”湘看着赵良致，言语中满是挑衅。

赵良致轻蔑一笑，“如今弄清身在何处，寻找出路才更为要紧。”

赵良致的话像一根锐利的针扎在了湘的心上。

就是这样！她最受不了赵良致对她如此冷漠的态度。她宁可赵良致骂她、怨她、恨她、伤她，也不要他视她为无物般无情的忽略，正如之前无数次她藏匿于暗中跟踪他时，他明明知晓却佯装不知。

她心中清楚，或许自她加入“未明”的那刻，便注定了此生只能做一抹隐遁于黑夜之中的暗影，永远地失去了拥有光明的权利。鬼祟、苟且、见不得光……这些污秽贬低的词语成了她的代名词。为世人所不耻，同时为自己所不耻，她就是这么一个肮脏的存在。

不过，你赵良致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呢？你我本就是同一种人，你越是在旁人面前虚饰其表，在我面前扭曲不堪的内在便越是暴露无遗……

想到这里，湘突然笑了。

赵良致看向突然神色有异的湘，没有说话。

湘与赵良致就这样沉默地向前走着，半晌过后，黑暗的尽头出现了点点烛火，两人向着火光加快脚步。